一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孤儿,生来便没名没姓,只有一个破败的茅屋勉强安身,孤儿靠着村里人的接济长到了十六岁,觉得自己可以自食其力了,便到一户财主家去做一年长工。
财主家姓许,知他无名无姓,恰巧他那年十六岁,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许十六。
因他干活卖力,且为人质朴,许财主家女主人对他很是喜欢,暗地里曾悄悄打听过他,不声不响地为他置办了几块田地,好让他以后可以自力更生。
一年期满,许家为工人结算工钱,许十六却推辞不要,言道许家为他赐名,又为他以后的温饱提供了保障,他就不要工钱了,只是自己一人难免寂寞,今日看府上有一条小狗,如果可以的话,就给了他去做个伴。
许家应允了。
二
许十六有了田地,此后再也不用吃百家饭,开始学着春耕秋种,日子一天天过了下来。
如此过了一年,有一天许十六用过早饭,便像往常一样将小狗留在家中,自己一个出门劳作去了。
待到日暮回来,却见桌上已然摆满了菜肴,许十六只以为是村里的妇人见自己劳作辛苦,所以给自己准备了晚饭,村里人向来对自己很好,这也不足为奇。
许十六坐下吃过晚饭,便出了门去,挨家挨户的问过,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饭菜,却不料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说自己并未做过。
问遍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一人承认,尽管如此,许十六还是一一道谢,他只道那人不愿承认罢了。
往后一连几日,许十六早晨出门,晚上回来还是能看见桌上的满桌菜肴。
因为不知道到底是谁人做的,所以他吃完以后就一家一家的敲门致谢,并说以后不用特意为他准备了,不管妇人们如何解释,他都只摇头,说除了你们,不可能还有别人。
村里妇人们也觉得惊奇,便相邀着一起,偷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为许十六准备的晚饭。
这日时至傍晚,眼看着许十六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回来了,妇人们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许十六的家门前。
脚步轻盈的凑到门前,从门缝里偷偷往里瞧。
只见一个美丽异常的女子,如天仙一般,正在摆弄着厨具,不知不觉便满室盈香,桌上摆满了菜肴。
那女子完成菜肴,就走到墙角,拿起凳上的一件狗皮大衣披在身上,又变成了许十六从财主家带回来的小狗模样。
一众妇人看得又惊又奇。
傍晚,许十六回到家中,果然见桌上又是丰盛的晚餐,吃过以后,照例出门一家一家的感谢。
此时早有妇人等在一户人家当中,见到他时便告知他真相:“你家中那只小狗,你一出门,就变做一个仙女,每天给你准备饭菜,只怕是天上的仙女怜你孤苦,下凡伴你呢。”
许十六大奇,本不相信,但妇人们都信誓旦旦,要他明日假装出门后偷偷潜回,到时一望便知。
第二日,许十六清晨出门,到得傍晚,便回转而来,遥见家中有炊烟升起,于是轻轻踱到房屋外,用手指在窗纸上捅个小洞,偷眼观瞧。
只见里屋果然是个貌美的仙女,正做着饭菜。许十六往墙角看去,不见了小狗影子,原处只剩一件狗皮大衣。
许十六在门外候了片刻,趁着女子不注意,便开门进去,径往墙角,拿起狗皮大衣就往火堆里扔,待得女子反应过来,早已烧成了灰烬了。
女子大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许十六道:“仙女莫哭,你以后就以人身伴在我左右好不好?”
女子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自此许十六和女子结成了夫妻,这以后许十六依旧每日出门忙作,女子便在家中等候,时而也做好饭菜给许十六送去,两人男耕女织,日子过得甚是幸福。
三
一日正午,女子去给许十六送饭,忽有三五个官兵经过,遥遥地望见了女子美貌,心中遂起了歹意,想要占为己有,当下却不动声色。
往后接连几日,都假装路过。
到得第五日,众官兵骑着马现出身来,许十六见了,停下手里活计,道:“官爷好。”
官兵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人道:“挖地亩,挖地亩,一天挖得几千几万亩?”语带讥讽。
许十六生来木讷,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挠头傻笑。
当日回到家中,饭席间便将白日里的事对妻子说了,女子听后,道:“他若明日再问,你便这般答:‘骑马郎,骑马郎,一天骑得几千几万长?’”
第二日果然那伙官兵又骑马而来,也是如昨日那般说,许十六根据妻子所述答了。
众官兵顿时哑口无言,心中暗暗思量:“怎地他今日突然开窍了?是了,一定是家中妻子教给他的,这女子定不是一般人。”心中已打定主意:“听说京城里有位贵人正在遍访民间的才人,若是她下次再来送饭,就将其强行掳了献给京城的贵人,到时也少不了一番荣华富贵。”
许十六见官兵离去,心中高兴,想是他们被妻子的一番话辩到无话可说,也不等到天黑,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兴高采烈地将此事对妻子说了。
女子听后,却是默不作声,也不见欢喜之色,反倒显得忧心忡忡。
当天夜里,许十六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受到一阵推攘,醒来一瞧,原来是妻子。
女子手中正捧着一件虎皮大衣,许十六上手摸了摸,材质竟与先前烧掉的狗皮大衣一模一样。
女子将虎皮递给许十六,低声吩咐些事情。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过了片刻,两人皆是泪流满满,相拥而泣。
原来女子早已察觉天机,洞察了那伙官兵的意图,知道与许十六即将分离,故赶紧将之后的事情说了给他听。
两人当夜秉烛夜谈,及至天明。
二人相携走去农地,官兵早已候在那里,女子不待他们说话,便抢先说话:“我随你们去便是。”
又低声对许十六道:“不要忘了我昨天夜里对你的嘱托。”
许十六含泪点头。
官兵携着女子,雇了辆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许十六当即也回到家中,简单收拾了行李,拿上家中唯一的一点盘缠和女子交给他的虎皮大衣,也赶往京城去了。
四
这日是十五元宵灯会,京城甚是热闹。
某处高楼之上,一男子一手执扇轻轻摇动,将风送至左边的女子,女子肤白貌美,当真如天仙那般。
男子道:“自你两个月到我府上,与我定下约定,说今日京城将有异象,我是不信,便与你赌了,若你赢了,放你自由身,若你输了,就得嫁我做妾。”
女子转过头来,轻声道:“正是如此。”
男子道:“那便拭目以待。”
随着时间推移,灯会也接近了尾声,京城虽不设宵禁,但此时街上行人已越来越少,一切风平浪静,男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转眼便接近子时。
男子转向女子,正要说什么,忽然楼下一人匆匆跑来,大口喘气,脸色惨白,显是受了什么惊吓。
男子心下一沉,敛下笑意,问道:“何事?”
那人战战巍巍地道:“报……殿……殿下,西街突然出现一只巨虎。”
男子道:“可有伤人?”
那人道:“不曾。”
男子挥手示意他退下,向女子道:“这便是你说的异象吗?”
女子点点头,男子颓然坐在地板上,心如死灰。
不时有人上来禀报巨虎向着楼这边过来,男子也充耳不闻。
过不多时,一声巨吼响彻京城,只见一只斑斓巨虎在房屋顶楼跳跃前行,最后听在了男子和女子的面前。
巨虎踱着女子身前,蹲下身,女子跨上虎背,就此离去。
巨虎越出京城,又跑了十几里,这才停下。
许十六取下虎皮,身子顿时化作正常大小,两人收拾行囊,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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