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上莫回头
奈何桥上叹奈何
彼岸花开不见叶
三生石上刻相思”
传说人死后,其魂灵便会随着黑白两位阴君来到冥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由那妖骨制成的骨灯,在那入口两旁并排燃烧着,为其照亮前方的道路。
此时,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放眼望去,一地赤红,无与伦比的娇艳。抬头便能瞧见那片冥花之中站着的白发男子,只见他身形欣长,着一袭青衣,负手而立,浓黑的尨眉下,双眼紧紧盯着其入口,待见到来魂女子,闪烁的星光渐渐失去颜色,白发下赤红的眼眸微微湿了眼眶,“星儿,我...终究没能等到你。”
冥花,即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种植于冥界入口,专为引灵之用。而此人便是种植这些引灵之花的冥使,但凡冥界来了二八芳龄的魂灵,他必在此等候,只是一晃万年,从未在他脸上瞧见过欣喜之色。
“他是谁?真是好生奇怪。”来魂女子望着落寞的背影,不禁好奇。
“嘘,可不好这样问。”一旁的黑阴君急忙摇手阻止,“他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冥使,可万年前他可是......”
“黑君!”
一个激灵,他迅速闭上了嘴巴,尴尬的看了看另一边的白阴君,“知道了,我不说便是了。”
这下她更加好奇了,缠着黑阴君问道,“万年前他是谁?你倒是与我说说嘛,嗯?”
他正为难之时,白阴君脸色一沉,推搡着她前进,“你这小小魂灵废话怎如此之多,还不快走!”
女子嘴角一瘪,愤愤道,“不问就不问,有什么了不起的。”
黑白两位阴君对视一眼,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冒犯那人的名讳,不然被冥王知晓还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后果。
走上黄泉路的魂灵,由冥花引灵至冥殿,待冥侍确认其生前诸事,便可在三生石上回顾前生和今世,再踏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了却红尘,最后入轮回以待来世……
“冥王,那处究竟住着何人?为何您从来不进去呢?”小手拉着衣袍一角,从身后露出个圆圆的脑袋,一脸稚嫩的瞧着若有所思的冥王。
那处,是冥殿西边的一处偏殿,殿外满地的曼珠沙华,灼红一片,甚是妖艳。除每逢二八芳龄魂灵女子来冥界,殿内的人近乎从不出来,也无人敢叨扰此地,就连他也只是在殿外徘徊几许,从不踏进半步。
冥王勾唇,浅浅一笑,牵起他的小手,一脸柔和,“他呀,不人不鬼,不仙不妖,是超出三界的存在。”
“超出三界的存在?那他究竟是什么呢?”乌溜溜的眼睛陷入了一阵沉思。
超出三界的存在,那便是魔,这世上唯一的魔。
“你不会想知道的。”一双紫眸透着落寞,“他...无非是个痴情种罢了。”视线在紧闭的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紧了紧手心里的小手,“好了,我们走吧。”
“嗯嗯。”
抬步走了没几下,里面的人缓缓打开了门,只见他一头白发用木簪束起,细长的睫毛下,赤红的瞳眸失了光泽,隐约闪着泪花,他低垂眼睑,伸手轻轻拈下脚边一朵曼珠沙华,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的怀里。
“冥王,那个...出来了。”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停下脚步,没有回过头,淡淡然,“万年已过,旧人已故,你又何必如此执念?”
男子嘴角带着苦涩,浅浅一提,“是啊,为何如此执念?”
.........
万年前,霜秋之季,九仙山。漫山红叶,层林尽染。
一帘瀑布垂挂于云端,倾泻而下,落在岩石上,落在碧水清潭上,激起无数水花,发出“啪啪”声响。
竹屋前,石凳上,女子伸手摸索拿过一旁的茶壶,往自己的茶杯里小心翼翼地倒上,“好茶。”嘴角微微上扬,眉黛青颦下,白绫遮面,添了几分怜意。
“看来,她还真是你的天劫。”一双紫眸透着无奈。
听罢,他抬眸,莞尔而笑,“你知道的,我所求不多。”
“是啊,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她。”
冥王似乎若有所思,眉毛微蹙,小心翼翼问道,“子桑,你...你当真决定脱离仙界,只是求得她这一世平安?可天帝那儿...”
浓黑的尨眉微挑,语气平静,“燚煜,你放心吧,天帝已允诺,待我平定南海,便不再阻挠我和她在一起。”他垂眸含星,付之一笑,“我也明白,这是他最大的退步了。”
“南海?那岂不是要你收服那血妖帝。”紫眸一紧,预感不妙,南海的血妖帝为祸八方,常以吸食小妖的元灵来增长妖力,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他将目标转向了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已死伤无数,最可怕的是,近年来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了结魂石,可肆意招妖魂生灵,扰乱冥界秩序,一旦逃窜到人间,那后果不堪设想。再者,这血妖帝如今妖力大增,已不是万年前寄宿仙山玄冰下的小妖,要收服他,谈何容易。
“子桑,届时我与你同去,我既身为冥王,此事又与冥界息息相关,我怎可袖手旁观。”
“嘘。”子桑望了眼石凳上的女子,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彼时我出战,只留下她一人,着实不放心。”抬手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眼睛看不见,唯有将她托付给你,我才放心。”
冥王垂眸,犹豫片刻,再抬眸,透着坚定,点头应允,“我答应便是。”
“好。”俩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情意都揉进这浅浅的笑意之中。
一月后,他九死一生,负伤而归;她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那日黄昏,她一袭红衣立于悬崖边上,额前的发丝被微风轻轻吹起,露出一双被白绫覆盖的眼,
“子...子桑,你告诉我,易府...易府上下八十几口不是你杀的,对不对?”她的声音发着颤,双手不自觉攥紧,“我的...眼睛,也不是你亲手剜去的,对吗?”
“星...星儿。”他右手捂着左臂,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很快脚边染红了一块。他紧紧咬着嘴唇,不敢惊扰她半分,轻缓的朝她一步步走近,“星儿,你先过来,我...我们回家,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她微微仰起头,嘴边勾起苦涩的笑意,“原...原来,真的是你。哈哈哈~”
脸上的白绫随风吹落,露出一双空洞的眼,这灭门之仇,要她如何不恨?这剜眼之痛,要她如何不恨?
“星儿,不...不是这样的,你先回来,我慢慢说与你听,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尨眉紧蹙,吐出一口黑血,双腿无力地跪了下来,此前南海一战,他元神受损又中了血蛊,此刻正是发作之时,“星...星儿,不...要!”
在他昏迷之时,只隐约听得她淡淡说了句,“子桑洛桉,我恨你!”一袭红衣在风中摇曳而后缓缓朝身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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