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夏天,是西瓜的。秋天,是柿子的。
红彤彤,软乎乎,甜丝丝。
撕掉最外面透明的薄膜,露出磨砂皮,轻轻一吻,就吸掉一口果肉。我最喜欢的,还有柿子心里脆脆的仔,吃起来很满足。
我小时候,后院有两棵柿子树,上面的柿子熟透了留给小鸟吃,底下的,爷爷架了梯子摘了回来。熟透了就当天吃掉,柿子蒂顺手粘在水井边的红砖墙上。晒干了都掉不下来。我不知道那些柿子蒂用来做什么,可是看见大人们都这么做,我也跟着吃完了就着最后一点果肉,把柿子蒂按在墙上。
柿子树枝繁叶茂,在我小小的心里,总是散发着植物的清香。柿子不是等到熟透了才吃的,有些太熟了会自己掉下来,掉在地上烂掉了就不能吃了,爷爷说那样就太可惜了。所以爷爷总是架子梯子提前摘的,稍微有点橘红色的摘一些,快熟了的也摘一些。
我开始不明白爷爷为什么把不太熟的柿子也摘下来。后来有一天,看见爷爷从烧火房里拿出一个盆,里面的柿子都裹着一层白白的霜,我瞪大了眼睛。
“这是碱水柿子,很好吃的哦,削了皮可脆了!”爷爷笑得脸上的褶子堆起来,拿着割禾的镰刀,用放在石头墙上的抹布擦了擦就锃亮。
“快压点水,我们洗两个试试看。”爷爷还没说完,我已经卖力地压水了。
爷爷三下两下麻利地削了皮,肉也是橘红色的,透着一点青色。
“不会涩舌头吧?”每次只要吃了没熟的柿子,舌头在几秒钟之内就会结一层白霜,用牙齿一刮,滋味不好受。
“哈哈!不会,好吃着呢!放心。”爷爷把胸脯拍得很响。
那天,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吃了一个还央求着爷爷再削了一个。
差不多熟的柿子怎么让它变熟呢?爷爷有办法。
取一根牙签,在每片柿子蒂旁边插个一厘米深的小孔,呈好看的四边形。然后把柿子整齐地摆放在高大的五斗柜里,关上抽屉,等待三天,每天都有成熟的柿子吃。
我小时候老是插不对角度,所以那个四边形永远都是歪的。
那时候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里都有柿子树。想要吃柿子的小孩,会结伴去有柿子家的人家里买。我有个伯奶奶,很有商业头脑,在我只知道自己吃的时候,她已经在卖柿子了。她有个大木箱,在里面放上稻草,一个个红彤彤的柿子在金黄色的稻草中捉迷藏,可爱极了。柿子卖五毛钱一个。
我长大以后,回不去故乡的秋天,在街上遇见柿子,总要买几个尝尝鲜。吃法还是那个吃法,味道却大不相同,有的甜,有的糯,有的不甜也不糯。又甜又糯的柿子,只存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现在我还吃脆柿,可就是没有爷爷用石灰水做的碱水柿子好吃,现在的柿子是这么个品种,直接生啃的。不过,买脆柿很容易被骗,普通的没熟的柿子当脆柿买,吃一口,一嘴白霜。
上次回去,我看见我家老屋后面的柿子树,枯掉了一棵,光秃秃的,像一个古稀老人。另一棵还结着果,青的,我在地上捡到一颗青柿子,放在手里,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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