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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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那年，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四处应聘，后来在一家化妆品厂搞推销。

说实话，在大学里，我属于虚度光阴一派，别人在图书馆用功的时候，我在球场上投篮，别人忙于四处推销自己的时候，我刚从球场撤退，却希望最后的学业生涯里谈一次恋爱。

在春天里砍树，又在秋天里寻找花朵。我总是在做这样不合适宜的事情。

直到毕业，同学们各自奔向大大小小的饭碗，我卷着铺盖回到家，才发现，从小对对我有求必应的父母，并没有谋求工作的能力，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

面对已经要仰起头看我的父母，我悔恨交加，荒废的光阴已经追不回来，我开始四处奔走，必须依靠自己开拓一条路。

在报屁股上看到一个广告公司招人，我西服革履前去报名。去了以后知道，招的是临时工，工作是到各个小区发广告纸。接待我的小办公室，角角落落堆满了五彩缤纷俗艳刺眼的广告，全是那种往别人门缝里塞的玩意儿。那个老板问我：干不干？三百元底薪，外加提成三厘一张。我知道这是累死人不偿命的活，不过我倒不是怕累，我不能让人骂娘，这些广告上的东西全是谋财害命骗人的。

网上浏览，发现本地刚开了一家化妆品厂，所有相关证件齐全，是一个正规的私营企业，只是初试牛刀刚下水，市场还没有打开他们需要有能力的推销员，并且承诺可以加股。

或许，这也是我走向创业的路。

父母再一次无私奉献，他们把所有积蓄给我去加盟这家前途未卜的工厂。加盟以后，我才明白，推销这个工作，做好了是英雄，做砸了是狗熊，总之不是人，最初的日子非常难过。没钱跑外地，我一家一家拜访本地所有商家，连弄堂小巷里最不起眼的夫妻老婆店也不放过，但是收效甚微。古话说：别处的菩萨才显灵。这话用在化妆品市场，就是外国的最吃香，摆在货柜最中央，国内的大品牌，神气地占着半壁江山，余下的偏角旮旯，至少也要外地生产的。一听我们是本地的化妆品厂家，每个店主都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老板自己也在外面奔波，他的境遇不比我好多少，我们都急出了满嘴大燎泡。

又是一个失望的日子，天，还下起了大雨，又冷又饿的我站在马路上，手里提着样品，不知道向哪里走又不能停下脚步，那时刻，真想乘着滂沱大雨痛哭一场。忽然，我对着马路上匆忙行走女士大喊：请停下，这里有化妆品大赠送！

声音把我自己吓一跳，不过的确有人在风雨里停了下来，她们疑惑地看着我，有一个女人认出了了我，嘻嘻笑地对同伴说：这个人每天都来我们店里推销他的化妆品，烦死了。

她还加重语气说了一句：大风大雨还在路上推销，简直跟乞讨一样。

压不住怒火的我，对她咆哮：风雨里的生意是很难做，但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乞讨。

声嘶力竭，比打雷还可怕。她吐了下舌头，就要拉着同伴快走。她的同伴拍拍她的手臂，走过来，声音轻柔地说：让我看看你的产品。

她接过样品，仔细地看，眉目间显然充满疑惑，她肯定还没有听说过世间有这样一个品牌的化妆品，而且就在本地。

不过，她把样品塞进她的提包，同时拿出一个玲珑的钱包，按照样品上打得价格把钱一张张递给我。

她说：相信，你的人生不会永远在风雨里。

后来，我们的化妆品营销日趋走上正轨，远销国内外。但第一个顾客，我至今不知道她是谁。我永远记得，风雨困顿中，她轻柔的话语就像透过乌云一线晴暖，微弱，但已经足够照亮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