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白牧

许多人颇为我的一生感到不值。

他们评判我，高傲自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以武凌人。

他们说，我的一生，就是败在那一口气上。

但也有人对我十分追崇。英武霸气，顶天立地，他们尊称我为西楚霸王。

世间功过，如何能一一评尽呢？我究竟是怎样的人，连我自己都尚不能摸透，更遑论是尔等诸君？

---

01

在十岁的时候，我的祖父迎战于秦，最后战死沙场。随之，天下狼烟四起，我心目中最强大的楚国，轰然间，一朝崩溃。

也是从这时起，我从高高在上的贵族，成为了麻衣傍身的布衣。我失去了和蔼的祖父，失去了安稳的家园，只得随着叔父东奔西走，日夜不休地，只为躲避秦军的追捕。

我有过几天几夜不曾吃过任何东西的经历，我遇到过险些被秦卒斩首的危机，我几乎就没有度过安稳的一天，我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疲于活命。

那毁灭了我的祖国，杀害我的祖父的恶魔，随着年轮的增长，更加的无耻可恶了。他灭掉了六国，犹不甘心，又北筑长城以伐匈奴，南平百越去其威胁，更可恶的还是东游西巡，劳民伤财，摇赋加剧。

而每每看见饿死荒野的一具具老弱病残的尸体，我的心情就抑制不住的愤怒，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抓住那人，定要叫他尝尝我的霸王拳！

这些年来，我跟随着叔父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花费了许多心思，才在一个会稽山的一个小城暂时休养。

这些年，我的武艺一刻也不曾落下，我的身高比常人高，力气也比常人大，举起寻常的青铜大鼎，丝毫不是问题。

这些年，我一直铭记作为项氏一族少族长的责任，未曾将家传兵法懈怠疏忽。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总有一天，我的所学，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

02

这一年，我23岁了。

也就是这一年，我亲眼目睹了这片大地上最可恶的恶魔。那天，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会稽山前的小城中，一排排强壮的甲士拥簇着一辆华丽的辇车，在辇车里，端坐着一道冷酷的身影。

他的目光令我很不爽，那是一种睥睨众生，不屑一顾的傲慢姿态。看着他的身影，我抑制不住心中的万丈怒火，我想起了祖父的死，想起了楚国的灭亡，也想起了那些饿死在荒野的老弱妇残。

我握紧双拳，就要向他挥去，这时，一旁的叔父赶紧牢牢拉住了我。

我眼眸通红，极度的不甘心，但理智告诉我，现在出手可不见得是多聪明的事儿。我一向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倘若此刻我出手，便会连累周围百姓，这样的事儿，我是不会做的。

于是，我狠狠地朝那座华丽的辇车啐了口口水，不屑道：彼可取而代之！

那一天，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日子。那一天，我在心底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把那道万恶身影斩于马下！

也同样是那一天，我却不知道的是，在离我不远的城外，一个猥琐的身影同样说了一句话，似乎叫什么来着，哦，是这样说的：嗟！大丈夫当如此！

我不知道城外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倘若是我在他身边，听到他如此说。我一定会大动肝火，然后一巴掌拍他个半死，再狠狠地啐他一口浓痰，你个草包！

---

03

说来真是可惜，还不曾等到我武艺大成。一年后，那个无耻的暴君，突然暴毙在东巡的途中了。

我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暗叹了声可惜，为何不等到本霸王亲自出手呢？

随之，在暴君死去的一载内，大泽山的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打响了反秦第一枪。于此，中原大地上，各诸侯国纷纷复国，诸如齐赵燕韩魏。

乍闻这个消息，我内心不由激动起来，终于，时机到来了！

于是，我竭力说服叔父，我认为这是一个恢复项氏一族荣光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如果不把握住，肯定会成为千古罪人！

于是，我们在吴中起兵了，这年，我24岁，亲手斩杀了秦官殷通。项氏一族的赫赫声威，又将再一次君临大地，我满怀激情。

这一次，我们找到了楚怀王流落在乡野牧牛的孙子熊心，叔父尊他为新的楚怀王。但在我看来，这位楚怀王熊心，简直是草包一个，有愧他的响亮名号！

---

04

而陈胜吴广的大将周文颇有将才，率领大军，一路攻克，百战百胜，已经快要打到秦都咸阳了。但我认为，偌大名声的大秦，不可能如此娇弱。

果不其然，那废物的二世下了一个调令，竟是让正为始皇修建陵墓的章邯率军抵抗周文。

而这章邯的确有些本事，竟然通过赦免刑徒的方式，加之戍卫咸阳的精锐，临时组建了一支秦军。

而章邯就率领这支队伍，挥军抵挡气势汹汹的周文大部，而章邯不愧老谋深算，在三下五除二之下，竟然大败周文部，并乘胜追击，最后竟逼得周文自杀，并终将陈胜吴广诛杀，彻底覆灭张楚王朝！

而经此一役，天下诸侯难得静寂了下来，显然，是怵于大秦章邯铁骑。

但这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同叔父率领八千江东子弟，逆流而上，横渡大江，迎击被称为军神的章邯部。

这一战，我们杀得章邯部溃不成军，两战两败，最后只得逃回秦地大营。

一战成名，但我并不满足，只有将咸阳彻底攻破，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这一战，奠定了楚国的地位，也巩固了项氏一族的威名。

不久后，天下诸侯共聚楚营，各英雄豪杰济济一堂，我们歃血结盟，结拜兄弟，共成战友，共尊怀王。

这其中，就有一个姓刘的家伙，他整整大了我十三岁，但这人仗义懂事，我也不如何讨厌。

---

05

不久后，章邯卷土重来，这一次，他带来了原本驻守长城以防备北方匈奴的王离部，他以他的老谋深算加之庞大的军力，狠狠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叔父不幸战死了，这世上，我最亲的一个人，又没了。

我拼尽全力，一路冲杀，终于冲出重围，乍听闻叔父的噩耗，我头脑发晕，心底简直在滴血，很想哭，但我知道，此刻，我不能够表露出丝毫的怯弱，因为我是项氏一族的少主啊！

在休整几个月后，我们重整旗鼓，但这时，章邯却打算逐个击破，竟联同王离互成犄角之势，围住了身处巨鹿的赵国都城。

这一战，我被楚怀王熊心任命为副将，协助上将军宋义前去驰援赵国，而刘邦这个同我喝过血酒的兄弟，则是率领着十万劲卒进攻暴秦其他群。

而在此，我们也定下了一个约定，谁先进入函谷关，谁就是关中王。

其实对于楚怀王熊心的安排，我特别不满，上将军本就该是我担任，为何却任命给那个一无是处的宋义，他何德何能？熊心这厮如此安排，简直居心叵测！

驰援的路上，宋义此人却不曾有丝毫进取危机之心，每日同部下饮酒作乐，俨然是打算等秦军同赵斗得两败俱伤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但事实真是如此？这宋义利欲熏心，目光狭隘，他如何能看到当前大势？如不驰援赵国，势必章邯会吃掉赵国，届时再调转枪头，倒霉的就是我部了。

---

06

终于，在耽搁46天后，我忍无可忍，一刀将宋义斩首，而后召集部下，全军火速出击。

而对外，我则告诉他们说，宋义企图归降，我奉怀王命将之斩杀。远在彭城的熊心无可奈何，只得任命我为上将军！

时间紧迫，眼看秦军就要攻赵，我率领三军来援，但我只有几万兵力，而章邯及王离两部却有几十万。

我明白，要想攻破秦军，唯有先攻破章邯王离其中一部。

于是，我选择了章邯。

这一天，我率众将士横渡黄河，过河后，我又下令火烧木船，打破锅灶，所谓破釜沉舟。全军上下，只留了三天的口粮，这一战，我赌命。

要么我及几万士兵的命全都留在此，要么就此扬名立万，功垂千古！

这一战，流血漂橹，我辗转而战，一日九战！且战且进，沿途破章邯，王离大军几十万！

这一战，后来被称为巨鹿之战，这一战，是我生平最畅快的一战！热血也沸腾了起来！

最后，虽然战斗胜利了，但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自豪。

一是我认为这是应该的，二是我失去了太多，才换来今日的胜利。但暴秦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能安心！

---

下将为霸王正名，阿方宫不是他烧的，始皇陵墓，不是他掘的。欢迎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