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文艺公司
Part 1
这是最后的了，孟语揉了揉眼睛，吃力的盯着黑板，但是黑板上的一大片黑白交替，让她的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
“怎么了，又看不清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孟语把一直盯着黑板的头转向了身边的人，然后微微一笑：“有点，看不清。”
“我看看，你抄到哪里了？”身边的男生探过头来看。
孟语下意识地把右边的胳膊往旁边靠，好给身边的男生腾出一点空位。
男生探了探头：“你抄的这么后面了啊，我帮你看看啊......”
孟语看到身边的男生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黑蓝色框架的眼镜，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在平面直角坐标系XOY中，直线y=4x+4与x轴、轴分别交于点A，B,抛物线
经过点A，将点B向右平移5个单位长度，得到点C......”
身边的男生一边读黑板上的数学题，孟语一边在纸上写着。
数学老师最喜欢在临放学的时候，在黑板上抄一大串的题目，让所有的学生都奋笔疾书地抄在自己的本子上，然后带回家去做。
每次都有班上的同学一个劲的往前凑，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几声：“诶，那个谁谁谁，你挡到我了！”
孟语和他们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孟语一直觉得“近视”这个词离她很远，直到她越来越觉得黑板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就算老师把她调到了前两排，也于事无补。
“你该去配副眼镜了。”看着同桌在“默写”完黑板上的最后一题，杨家鑫对孟语说。
“嗯，我知道。”孟语回过神来，打算把桌上的笔记本和教科书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
“等一下，你的借我抄下。”杨家鑫扯着孟语的衣袖，又把原本收拾东西要走的孟语留下来。
孟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把那本写着密密麻麻数学题的本子掏出来：“给你。”
教室里的同学在抄完题目之后，一个个逃也似的跑出学校，孟语就双手撑着脸，看着夏日的阳光移到后门，再移到窗柩上。
“我就剩最后几道题了，不会耽搁太久的。”杨家鑫一边抄题，一边解释道。
他知道孟语有不同班的朋友在等她放学，但是他想拖一会儿，哪怕一刻也好。
“没事，今天高园做值日，会晚一点。”孟语说完，才又听到耳边想起中性笔和纸张摩擦的声音。
“还不走，今天这么认真？”孙康辉从前几排背着书包走过来，一下就拿起了桌上孟语的本子。
“啧啧啧，这个字，歪歪扭扭的，哪像女孩子的字，喂，家鑫，你看得懂啊？”
“我看得懂。”杨家鑫带着些怒气，把孙康辉手里的本子抢了回来。
孟语原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我抄完了，还给你。”杨家鑫把本子上的褶皱抚平了些，才递回给了孟语。
“嗯。”孟语算是回答了，然后把本子放进书包之后，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高园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脸上带着些些的不耐烦：“你怎么这么慢啊，我值日都做好了，还等了你好久。”
“今天数学老师又出题了，眼睛看不清，抄的慢。”孟语回答。
“拜拜，明天见。”此时的高园刚想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那声音来自一个带着黑蓝色眼镜的男生，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他是孟语的同桌，高园见过他。
“拜拜。”孟语也回了他。
“拜拜，明天作业记得借我抄啊！”杨家鑫身后的孙康辉也搭上了一句。
孟语没吱声，就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
“我就想不通了，杨家鑫那么白白嫩嫩书生气的人，怎么会交个孙康辉那么流里流气的朋友。”高园不解地说道，又像是在问孟语。
孟语转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
等两个人边聊边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学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也几乎已经走完了。但是学校旁边那个唯一的零食店和唯一的面馆面前，却很热闹。
不是家长带了孩子在那里买零食吃面，而是......那是一群年纪和孟语差不多的少男少女，一个个假装大人的样子，在面馆里盘踞着，吞云吐雾。
孟语最怕这群人，这群人和他们一样的年纪，却没有在学校里被管教，但是他们没有成年，就算犯了事，也不会被警察管教。
她在瞥了一眼这群人之后，就拖着高园往前走。
高园很好奇这群人，但是被孟语拖着，她不明白孟语为什么这么怕这些人，就只是看几眼，又不会怎么样。
“孟语？”
有人叫她，有一个那群人中的一员在叫她。
@文艺公司
Part 2
孟语愣住了，这个声音自从小学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听过，也不想再听到。
“原来你到这个学校来了啊，果然啊，这就是好学生该来的学校。”那个人的声音渐渐靠近。
孟语拽着高园的手越攥越紧，但是高园好像感受不到一样，转过头来问她：“孟语，你认识他啊？”
高园一脸的天真无邪，让孟语一点都感觉不到她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
“哎，孟语，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
那人又走近了一点。
此时的孟语只能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嗯’算是怎么回事儿啊？”那人快走两步，一下子就来到了孟语的面前。
高园这时候才害怕了起来，她个子小，一米五几的样子，那人高高瘦瘦的，站在她面前，一堆黑黝黝的阴影就投射了下来，把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高园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想要躲在孟语身后，谁知道这时候的孟语却岿然不动。
“喂，跟你说话呢！”那人来了脾气，想要扯孟语的袖子。
原本和那人在一起的人看到这幅场景，都不嫌事大地凑了过来，一个个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喂！干嘛呢！”
孟语感觉到原本被那人扯着的袖子上的力度一滞，然后听到那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当是谁呢，顾俨啊，你怎么也到这学校来了，你可不是读书的料，又是你爸花了钱......”
“话怎么那么多！”
顾俨刚从校门口出来，就看到了和孟语纠缠的朱晓东，刚刚被班主任训了一顿，正好一肚子火气，就一拳头发在了朱晓东的脸上。
孟语和高园这两个只知道读书的小姑娘，哪里看到过这样子打架的场景，惊叫一声之后，马上就远离了已经瘫坐在地的朱晓东身边。
朱晓东突然受了一拳，还懵着呢，只觉得下巴和脸颊有些疼，这才反应过来，是被顾俨这孙子打了一拳，于是一股脑儿地从地上撑着站了起来，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恶狠狠地说道：“顾俨你tm脑子是不是有病！”
“烦得很，你再在我面前嘚吧嘚吧嘚小心我打断你的腿！”顾俨用不属于朱晓东的口气大声呵到。
“你tm的！”朱晓东知道顾俨不好惹，他有个有钱的爸爸，身边要攀附他的人当然也不少，但是在他的“兄弟”面前，就这样被打了却毫无动作未免有些太丢脸了。
朱晓东正要发作，顾俨却先他一步上了前，揪住了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了，你再哔哔，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顾俨是军人家庭出身的人，从小就被教育要行的正坐得直，就连走路都带了一股子比别人还刚劲的风，连眼神都比同龄的人凌厉那么几分。
朱晓东当然是在气势上败下阵来，他的那些“兄弟们”，当然也知道顾俨的背景，一个个悻悻的，也不敢上前，只有在顾俨走开之后，才敢在他背后喊几句：“下次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顾俨是走了，但是朱晓东回过神来一看，孟语也不见了。
weibo
Part 3
回家路上的孟语一路无话，和原本在路上和高园说上几句班级里趣事的她一点儿也不一样。
“孟语，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高园疑惑地问道。
但是走在路上的孟语却只是转向她笑了笑，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
从学校到家，乘公交车也就二十几分钟的距离，从高园下车之后，孟语就一直把脑袋靠在车窗之上，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落日余晖。
一点点昏黄的余晖照射在孟语原本漆黑的瞳仁上，显现出温柔的琥珀色。
孟语一向是不喜欢提起自己小学时候的事情的，她也不想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只是今天朱晓东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想起。
朱晓东从小学的时候，就是学校里少见的不服管教的“不良少年”，从最基本的上课睡觉，到过分的带烟抽烟，他做了个遍。
孟语五六年级的时候正好和他做了同班同学，原本她以为，她和朱晓东，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她的小学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她以为而已。
小学的孩子嘛，还都是什么都不懂的，这是大部分的家长和老师认为的。
但是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吗？
那天的孟语难得在上课的时候去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却正好看到逃了课，叼着烟进到男厕所的朱晓东和他的一群“兄弟”。
朱晓东那时候并没有多注意班上那些安安静静的只知道读书的“乖女生”，只是孟语在那群女生里比较显眼——白的显眼，所以就算不和她打交道，也知道她的名字。
孟语从来就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只要不影响她，其他谁和谁，发生了什么事，都和她没关系——包括这个在严禁学生吸烟的学习里的异类，朱晓东。
但是朱晓东可不一样，在看到孟语瞟了一眼就打算离开的样子之后，一把拽下了嘴巴里的烟：“孟语，你可小心点，别去班主任那里打小报告！”
孟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轻声回答：“嗯。”
那之后回到座位上的孟语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等到两节课之后，原本抽烟归来难得没有被发现的朱晓东，却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孟语当然是没有把这种麻烦的事情揽上身，但是她却分明看到了，离开班级的时候，朱晓东从窗口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恶狠狠地看着她，仿佛已经确认了她就是告密的那个人。
反正孟语什么都没做，当然是问心无愧。
但是又是两节课之后，朱晓东满脸戾气地回来了。
不一会儿，孟语就接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纸条，上面用黑色水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放学之后给老子留下来！”
孟语有点疑惑地看向朱晓东，而后者却是比出教室之前，更加充满怨恨地盯着她。
放学后的孟语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到班级里所有的同学一个个的走掉，最后，终于只剩下她和朱晓东两个人。
朱晓东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怒火，而是快步走到梦宇面前，一拳头砸在她的课桌上。
“咚！”木头和钢铁组合的课桌发出沉闷的响声，但是仍不足以表达拳头主人万分之一的愤怒，哪怕此刻它的主人也痛的难以自持，却还是在这个弱小的小姑娘勉强逞强：“是不是你去班主任那里打的小报告！”
孟语就猜到，他会问这个：“不是我。”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当我傻的？那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
“那时候说不定附近还有别人，别看到了呢？”
“不可能，那是下午的课，老师们有课的上课，没课的打盹儿，没有人会在那个时间点出来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没有老师，说不定还有学生。”
“学生？学校里那群怂货可以一个人都不敢跟我过不去。”朱晓东口中的怂货，就是这一层楼的男生们，是，是没有一个敢惹他，或者说，和孟语一样，懒得理他。
“反正不是我。”孟语坐在椅子上风轻云淡地说完，但是下一秒，伴随着左脸颊强大的冲击力，她就已经和椅子一起跌倒在地。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而脑子里也像是进了一万只蜜蜂，嗡嗡的响。
迷迷糊糊之中只听到朱晓东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最好别被我逮到下一次，不然，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然后就是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孟语才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来。刚刚朱晓东的那一巴掌是真的用了权力，孟语摇了摇还有些晕的头，站起身来背起了书包，准备回家。
那是六七月份的时候，学校里开满了芳香四溢的栀子花，更多的是开过了的，在太阳下暴晒了一天之后，纷纷落到地面上变成了破败的样子。
原本这个时候的学校，除了门口的门卫，也不会有是没人了，但是在走到校门口的那条路上，孟语却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在那天之后，她只要听到那人的名字，都会瑟瑟发抖的人。
weibo
Part 4
学校是有教职员工的宿舍的，所以除了门口的门卫，只有闲着没事的老师，才会在这个时间出来走走。
“诶，孟语？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这里？”
孟语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突然叫她名字，吓了一跳地转过身来，看到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史老师好。”
等到看清了那个人，孟语才开口叫到。
那时候还剩最后一点点日光，被日光照射的少女的脸上，有着一层细细小小的绒毛。
那绒毛像是隔着那十几米距离，轻轻地扫在史东来的心上，随即，他就看到了孟语左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
“孟语，你这脸上是沾满了？”史东来有些担忧地往前走上了几步，想要更清楚地看看孟语脸上的伤。
但是孟语只是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然后有些遮掩地抬手盖住了自己的左脸。
“你脸上这是......”史东来拂开孟语遮住脸的手，“你脸上这是被人打的？”
孟语眼见被戳穿，也只是淡漠地点点头。
班级里其他人就算被欺负的再惨，班主任也只是随便训斥几句，最多就是叫家长，第二天那个欺负人的人照样上学，然后被欺负的人继续被欺负，老师和家长好像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这样回家可不行啊，被你爸妈看到了，可是要担心死了......要不.....你去老师的宿舍，老师帮你上点药？然后送你回家？”史东来虽然是试探性地问道，但是却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别人之后，又满脸堆笑地看着孟语。
史东来算是学校里比较年轻的一批老师中的一员，长得清秀，又教的是语文，上课下课，不管是在哪种场合，话语间都带着一些文人的气度，也会讲些诙谐的小故事逗人开心，在教室和学生中间都很吃得开。
所以在史东来说出带孟语上药的时候，孟语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往学校里的教职工宿舍的方向走去，而两个人的身影，也在逐渐下落的夕阳余晖中被逐渐拉长。
教职工宿舍，在学校的教学区后面，靠近后门，前几年还是有很多老师居住的，但是近几年，女老师都结婚搬了出去，男老师有财力的也在附近买了房子，所以教职工宿舍是越来越没了人气。
没有人气，大概就是孟语心中始终在意的事情，在走上黑暗的楼梯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隐藏的恐惧。
但是她又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事的，史老师会送我回家的。
就这样一脸低头想着，就已经来到了史东来的宿舍房间。
是一个简单的一室一厅，进门就是厨房，再进去就是和卧室连在一起的窄小的客厅。
“进去吧。”史东来在门口站着，让孟语先进去。
明明是个不大的玄关，又被一个成年男人挡在身前，孟语有些促狭地从史东来的身边走过，径直走到了客厅。
这时候的史东来大声地说道：“你先坐沙发上吧，我给你那医药箱！”
但是孟语还是在他声音中，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咔嗒”声，那声音，似乎就是门锁上锁的声音。
就是这个时候，孟语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渐渐地扩大了。
Part 5
孟语的预感是对的，当史东来帮她处理好脸上浮现红痕的巴掌印的之后，他说话了，他说：“孟语，老师也有点不舒服，你帮老师看看好不好？”
当时的史东来并没有用那种平常对学生和老师的语气，而是换上了另一种，有点近乎谄媚的语气。
孟语心中的不安在扩大，但是从小被教导要听老师话的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孟语在之后的日子里，无数次地回想起那个场面，无数次地假设，假设她没有答应，假设她没有进那个房间，假设她没有轻易地相信这个老师。
但是假设终归是假设，终究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那天孟语终于从教职工宿舍出来的时候，校门外的世界已经暮色四合，放眼看去，一片漆黑，就跟她之后的人生一样，看不到一点光亮。
她还记得史东来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这是你和老师的秘密，答应老师，你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连最亲近的爸爸妈妈也不可以哦。”
孟语坐在那张简易的铁栅栏床上，整个人都木楞楞地：“嗯。”
她隐隐地知道，这件事情是很奇怪的，但是她所受的教育，却并没有告诉她一个完全正确的回答：如果这件事是奇怪的，那到底是对是错？是她的错，还是老师的错？
朱晓东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孟语面前的，他的嘴里叼着根烟，烟头上还闪烁着一点点忽明忽暗的红色亮光。
“诶，孟语，你怎么还不回家？是被我那一巴掌打懵了？”朱晓东有些不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他的同班同学，光是会死读书有什么用，长大后还不是个书呆子。
可是渐渐地，他就觉出一点不对来了。
就算是刚刚那一巴掌，把孟语掀翻到了地上，孟语的校服也不应该这么散乱才对，仔细一看，居然还有扣错扣子的......
朱晓东顺着扣错的校服衬衫扣子往上看——原本干净挺括的衬衫，却像是被人蹂躏过之后一样，皱皱巴巴，在脖子的领口部分，更是因为扣错扣子演变成了奇怪的歪斜。但是在因为歪斜而裸露出的孟语肩膀处的大片皮肤，却让朱晓东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一块粉红色的斑状物。
孟语还沉浸在刚刚的事情之中，对朱晓东的出现和说的话，完全没有理会，在脚步一顿之后，又缓缓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朱晓东只是觉得孟语有点奇怪，疑惑地一抬头地时候，却看到了不远处校门口那个隐藏在路灯阴影下的干瘦的身影。
那人大概是以为灯下黑，朱晓东是看不到他的，但是那人脸上戴着的眼镜，却是会反光的。
那个人的身形，不就是语文老师，史东来嘛，朱晓东这样想着。
学校年轻的语文男老师，夜晚时分还未归家并且衣衫凌乱的女学生，朱晓东的嘴角一挑，根高年级混混混在一起，早已熟悉各种爱情动作片的他，就差不多猜到了其中的八九。
Part 6
小学时代的猥亵和威胁历历在目，原本以为上了初中就可以逃离那个黑暗的环境，却仍旧还是躲不过。
到家后的孟语像往常一样放下了书包就坐上了饭桌。
这是一天里难得一家三口团聚的时间，孟语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又听到妈妈熟悉的问候：“小语这次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吗？考了第几名呀？”
孟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嘴里的那一口米饭咽了下去，才清晰地说道：“出来了，考了班级第四。”
“哦，班级第四，不错啊，那年级呢？”孟母又穷追不舍。
“年级16。”
“年级16？怎么和上次的小测相比还倒退了？”孟母在听到那个数字之后，却皱起了原本秀气的眉，看上去带着一种神秘的威慑力。
“这次的考题比上次难......”孟语解释，但是她知道这样的解释并没有用，妈妈，或者说父母两个人，在意的只是她测试的最终成绩，他们不会了解，她在考试前夜做了多少的准备。
知道下面应该就是妈妈无尽的抱怨和“我们这么辛苦工作都是为了你能好好学习”这样千篇一律的话，孟语在孟母开口前就放吓了手中的碗筷：“我吃饱了，先做作业去了。”
留下想要张口却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口的孟母，和原来一直低头吃饭，只有在这时候在抬起头来的孟父。
在父母看来，孩子的本职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旦出现了他们状况外的事情——例如考试考的不理想，就会把所有原因都推到孩子身上——就是你不用心才会这样的；在对待那件事情上也是这样的。
孟语想起小学那一天，她从学校走回家，家里的灯还亮着，父母坐在客厅等着她，孟母看到开门回来的孟语，开头就是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啊！也不看看几点了？！”
言语之中的怒气自然是不必说，连带孟语原本那些恐惧的哭诉，都压了回去。
“妈，今天老师留我单独上课了，所以回家晚了点。”
“哪个老师？”
“语文......语文老师，史老师......”
孟父和孟母当然是听出了孟语发音中的颤抖，却以为这是害怕他们戳破她谎言的惊恐。
于是孟母掏出了手机，拨出了号码。
“喂？是史东来史老师吗？”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是这样的，我是孟语的妈妈，我们家孟语刚刚才回家，她说是在您那儿补课，是这样的吗？”
“啊，真的是这样的啊，好咧，那还是要麻烦史老师以后多多照顾我家孟语啊，她从小脑子就笨，多谢史老师啦！”
“哎哎哎，好的好的，谢谢您咧，再见啊。”
就这样，结束了刚刚那通莫名的通话。
“还好这次你说了真话，要是你是出去玩，被我发现了，扣你两个星期的零花钱。”
孟母说道，甩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孟父站起身来，对着孟语说道：“这里还有点饭菜，自己拾掇拾掇吃了吧。记得吃完把碗洗了。”
孟父这时候也进了自己的书房，打算开始新一天的加班。
父母就是这样轻易的，把孩子推向了恶魔的怀抱。
Part 7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孟语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仍旧像往常一样眯着眼睛，去看黑板上老师的板书，只有使劲眯着眼睛的孟语，才能模糊地看到黑板上那一群或是汉字，或是数字的板书。
台上的老师讲得唾沫横飞，吸引了一部分认真学习的学生，却也不能阻止像顾俨这种每节课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的学生。
“你这样强撑着，眼睛会坏的更快的。”孟语知道杨家鑫这个热心肠的少年，又开始管她的事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但是家里的钱都交给母亲管，每次跟她要钱，也不过是被她说几句：“前一阵刚给了零用钱有没有了？”“我给你那么多钱那到底用到哪里去了？”
要是再问母亲要钱，大概也会得到一句“你的眼睛就是看电视看坏的”，这样的一句抱怨。
“眼睛没事，大概是昨天睡的晚，有点干。”孟语回答道。
杨家鑫原本还想说什么，却有一只手从两人的背后伸了过来，差点就架到了两人的肩膀上。
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已经睡着的顾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原本埋在脑袋下面的手，抽了一只出来，生生的把孟语和杨家鑫隔了开来。
此时的历史老师恰好就瞄了一眼讲台下，看着孟语和杨家鑫还有顾俨，开口就说道：“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想向顾俨那样堂堂课上都睡觉啊？”
看着台下的学生们或是茫然，或是疑惑，历史老师又开口道：“前提是你们得有个像他那样能出钱送你们进一中实验班的爸呀。”
任谁听来都是讽刺的话，但是却在班级里激起了一片笑声。
而主人公顾俨大概也是觉察到了这些睡梦之中的嘈杂，一侧的耳朵靠在课桌上，另一侧用手捂住耳朵，继续睡。
这点孟语还是挺佩服他的，因为她知道，顾俨并没有睡着，只是假寐而已——从他刚刚那一瞬间迷蒙的睁眼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那双黑白分明，没有半点红血丝的眼睛，根本就不是一个悠悠转醒的人的眼睛。
历史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在一中乃至全市的教育机构里面，都是有一定声望的，这样的好老师，对顾俨这样的“坏学生”，当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眼看着顾俨无视她，班里那些好事的学生又开始了新一波的笑声，还有一些多嘴多舌的学生在下面窃窃私语：“你看袁老师，这么凶，却还是拿顾俨没办法。”
只是这一句，就让历史老师袁文兰怒从中来，于是拿起了手中的教鞭，在黑板上狠狠地敲击着，黑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咚咚”声，让嬉皮笑脸的那群人，又正襟危坐了起来：“没有人家的家底，就给我好好上课，好好听讲！孟语......”
孟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历史老师突然就叫起了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历史不差，但是也不要老想着跟着顾俨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要继续努力的。”
袁文兰的脸上此时一副为了孟语忧心的样子，但是全班人都不是傻子：孟语是顾俨的前桌，也是唯一愿意在小组任务里带上顾俨这个拖油瓶的人。班级里都在传，孟语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想傍上人家富二代。
这样的传言，传的到同学的耳朵里，当然也传的到老师的耳朵里，袁文兰就是其中的听众之一。
而且听原来凤起小学她之前的大学同学说过，孟语这个小姑娘，是有一些不检点，但是具体问她哪里不检点的时候，袁文兰的大学同学又开始讳莫如深起来。
所以在袁文兰的眼里，孟语就是一个成绩还不错，但是性格和行为都“不检点”的女生而已。
面对着全班同学的哂笑，孟语突然就有些没来由的心慌，就像是之前在小学的时候，朱晓东半真半假地在同学之间传她和史东来的事情之后，全班人看她的眼神，和现在相差无几。
顾俨原本就没睡着，就算是捂着耳朵，也是能听到袁文兰那有点粗糙的嗓门，于是缓缓地，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又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放在眼前的桌子上，又把自己的脑袋也撑了上去，睁着一队小眼睛说道：“老师，你动不了我，就动孟语这样老实的好学生来出气，不太好吧？”
袁文兰刚刚才靠着打压孟语消下去的一点怒气，在听到顾俨的话之后，又成倍的增长起来，原本骂人的话已经在嘴边了，耳边却传来了下课的铃声。
“叮铃铃！”
这个声音，让孟语如蒙大赦，却又让她忐忑不安。
她安心的是，这铃声一响，她就可以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家；但是她不安的是，不知道校门口，是不是又有她熟悉，却不想再见到的那张脸。
Part 8
放学之后的孟语从一开始，就低着头走出了校门口，因为她从在教学楼的时候，就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朱晓东，在校门西面那个隐蔽的角落里。
学校的监控对那个角落是死角，同时，只要放学的人一多，朱晓东所在的位置，也会被层层叠叠的人群遮盖，看不到最外面的人。
只是和孟语走在一起的高园，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小语，那人不就是昨天那个人吗？他在这里等着你啊，我们快点走吧。”
明明嘴上是说着“我们快点走吧”这样的话，可以在朱晓东叼着尚未熄灭的烟头，一步步走向她们两个的时候，却又是高园死死地拽着孟语的胳膊，不让她移动哪怕一寸，“小语，他走过来了，我们怎么办呀，我好害怕......”
“哟，正好，碰上了。”朱晓东还是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右手把烟拿下来，又轻轻地对着孟语喷了一个烟圈。
挡在高园身前的孟语，就这样看着白蒙蒙的雾气在她眼前散开，带着强烈且刺鼻的烟味，但是孟语却没有咳嗽出来——毕竟爸爸在家里也经常抽烟，她习惯了的。
“你想怎么样？”孟语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
“我想怎么样？”朱晓东又吐了一口烟圈，用那双因为熬夜过多而浑浊的眼睛上下地打量着孟语的全身：“不如这样吧，我最近正好缺个女朋友，你做我女朋友吧。”
朱晓东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但是那夹杂着猥琐眼神的笑意，就像是回家路上看到的竹林中那只因为被扔掉而被饿死生蛆的小猫一样，令人作呕。
“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对吧？”
趁着孟语愣神的时候，朱晓东一个猛地把身子靠向前，几乎要挨到孟语的脸上，却又把头一偏，像是亲密爱人一样，在她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在孟语耳边说的话，她当然听的一清二楚，这说明他知道了，他知道一切，不再是模棱两可的猜测，而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一直躲在孟语身后的高园也是听到了这句话的，“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高园皱了眉，却看着眼前的孟语像是石化了一样，不为所动。
“怎么样，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传出去哦。”
朱晓东算准了，孟语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他也算准了，孟语的下一次开口，除了骂他些难听的话之外，也只能乖乖地妥协。
虽然孟语是被人上过的二手货，但是也总比一个人靠右手自力更生好啊。
这是朱晓东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只是，他没有算到，原本一直看戏一样围着的学生中间，却突然出来了一个人，隔开了孟语和朱晓东的距离，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位外校的同学，麻烦你离本校的学生远一点。”
是杨家鑫。
这个就应该文文弱弱地推着眼镜在教室里听课答题的乖学生，居然敢来管这种事。
“嘿，小子，你又是谁啊？现在孟语是我女朋友，我们两个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朱晓东一看眼前的学生就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付顾俨他是没办法，对付这样的人，他一个打五个都没问题。
杨家鑫却是皱了皱眉，然后转身向孟语：“他说的是真的吗？”
孟语抬头，看到杨家鑫眼里的疑惑和小心翼翼地探寻：“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
然后杨家鑫的眉头就在孟语的眼前舒展开来，给了她一个自认为可以让她安心的微笑之后，又转过头去面对着朱晓东：“她说了，你们不是那种关系，麻烦你不要再来骚扰她了，不然我就要叫学校的保安了。”
这时候一贯文弱的杨家鑫，突然就多了一点少见的英气出来，原本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两道眉毛，也显的有男子气概的多了。
这是那群少女学生的看法，朱晓东可不这么想。
“你说不是？那你可不要后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史东来那点破事——”朱晓东的烟已经燃尽了，最后的最后，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把烟蒂扔到地上，拿脚尖狠狠地来回碾压之后，又把最后一口烟雾吹到了杨家鑫的面前：“小子，这小婊子，可没看起来那么干净，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呀......”
杨家鑫是长这么大，连烟盒都没有碰过的人，被朱晓东这一口烟雾猛的一喷，刺激的鼻涕眼泪都要呛出来了。
弯着腰咳嗽的他完全听不清朱晓东在讲什么，只知道他像是说了什么，那句子又断在半路。
在杨家鑫弯着腰咳嗽的时候，朱晓东看到了刚刚正好被杨家鑫挡住的那个位置后面，站着的那个人，那个人应该在那里很久了，听了很久，也看了很久了。
那人原本清明的眼睛，这时候却突然像是瞬间充了血一样：“我上次说过了，你要是再哔哔，打断你的腿。”
听到顾俨低沉的声音的时候，朱晓东是有一点慌的，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他就更慌了。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俨对他这么反感，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马上骑上他装逼用的摩托车，跑路要紧。
“现在你想走？来不及了。”
朱晓东正在疯狂拧钥匙发动摩托车的时候，顾俨一瞬间就冲上了前，一拳砸在朱晓东的肚子上——那是人身体上最柔软的位置，也是没有肋骨这样的骨骼的保护下，脏器最多的部位。
只一拳，朱晓东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破了个大窟窿，痛觉就像是丝丝冷风一样，疯了似的往身体里钻。
“顾俨，你TM，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一条船上的？你说季桑？”顾俨看着已经起不来的朱晓东，蹲下身，挑着眉看他。
“季桑可是我小表哥！你小心点！”朱晓东捂着肚子，强装凶狠地说。
“嗯，季桑是你小表哥没错，可是季桑上次也说了，你这个表弟，除了会闹事之外，什么用都没有，下次看着不顺眼，打就是了，只要不打死就行。”顾俨又坏心眼地往朱晓东的肚子上来了一掌，又疼的朱晓东呲哩哇啦的叫。
“记住了，以后，别来这学校，也别来找孟语，不然......可不是一拳头，一条腿这么简单了。”顾俨站起身来，却又听见背后他原本想要放过的那个人的吼声：“顾俨你是疯了吗！就为了孟语这个小婊子？！你知不知道她......！”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被顾俨捂在他的嘴里，朱晓东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么快就忘记了我说的话吗？你要是再哔哔......”顾俨把原本捂着朱晓东的手掌撑开，好不容易被放开嘴巴的朱晓东当然是大口地呼着气，但是这时候顾俨却突然把五指合拢，一下伸到朱晓东的嘴巴里。
朱晓东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出，大张着被顾俨撑开的嘴巴，又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Part 9
朱晓东连滚带爬地走了，原本看戏一样围在校门口的学生们也渐渐散去，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顾俨、孟语、杨家鑫和高园。
“好了，没事了，回家吧。”顾俨嫌恶地擦了擦沾了朱晓东唾液的手，在经过孟语身旁的时候说道。
顾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脚步迈的比平常的时候都要大，都要快，像是要远远地把孟语的那句“谢谢”甩在身后一样。
季桑就远远地倚靠着摩托车，看着顾俨把用来擦了手的校服外套扔在地上。
“怎么？连校服都不要了？”季桑打开手里的烟盒，递过一支烟给顾俨。
“脏了，不要了。”顾俨伸了手要去接那支烟，在半路停了一下，又接了过去。
“那可是我表弟，你这样说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季桑又把打火机扔给了顾俨，顾俨熟练地打火，点烟，一气呵成。
“反正你也不待见他不是吗？”顾俨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迷离地看着不远处已经渐渐离开校门口的那几个人。
“不待见归不待见，只是他也挺惨的......”季桑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顾俨略微知道一点朱晓东的事情，但是这个只要不去打扰孟语就可有可无的人，他没什么兴趣，看着季桑也不想谈下去的样子，他也岔开了话题：“这个点，你是又要接她？”
“嗯，今天周五，我接她回家。”季桑把手里的烟盒放回兜里。
“那你快去吧，不然迟了她又得跟你发脾气。”顾俨嘻嘻地笑着，一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样子。
“好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小心再被你爸一顿打，”季桑转身上了摩托，又回过头瞥了一眼已经渐渐走远的孟语，“诶，小子，那姑娘不错啊，加油。”
顾俨被一下子戳破了心事，脸上开始微微泛红，但是嘴上却又不饶人：“还操心别人的事！先操心你自己吧！”又重重地踢了季桑还没有发动的摩托车。
这下季桑可以确定，这小子是动了心了，对那个看起来没有一点特别之处的女生动心了。
孟语再三地推脱，却也没有推脱掉杨家鑫的一番好意：“太危险了，要是那个人又半路回来找你......我送你回家吧。”
高园是在半路就走了，所以剩下的一半路程，只有孟语和杨家鑫两个人。对孟语来说，这样的时刻是最尴尬的。
要不是杨家鑫开口的话，她大概是一路都不会说话的。
“那个人......是谁啊？”杨家鑫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孟语有心理准备，正常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看着孟语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是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杨家鑫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不说也没有关系的。”
但看杨家鑫平常的言行举止，是比同级的男生成熟许多的，不会瞎闹腾，不会强人所难，任何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偶尔回赠几个笑容给你。
这点倒是和自己挺像的，孟语这样想着，就张了口：“是以前的小学同学，以前有过摩擦。现在变成了混混，可能看我在这个学校还不错，就过来找茬吧。”
“啊，原来是这样。”杨家鑫嘴上是这么应答着，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Part 10
安然回家的孟语放下书包，拿出了那天的英语课本，却突然想到顾俨。
顾俨明明是和她普通的同学关系，但是却会帮她出头，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她和顾俨没有过多的交集。
然后又想到那个三不五时出现在校门口的朱晓东，不行，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孟语咬着手指，这样想着。
但是那天之后，朱晓东真的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学校门口。
孟语也渐渐安了心，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没有了朱晓东的威胁，孟语就连脸上的笑都比平时多了许多。
顾俨最喜欢看着孟语脸上这样的笑：在下午照射进来的阳光中温温柔柔的笑，脸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一样熠熠生辉。
他总是假装睡觉，然后又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小姑娘。
从前的他并没有在意过孟语，直到——孟语调来了他的前桌，顺带的，英语老师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大包袱也扔给了孟语。
他还记得那天是初春的时候，天气还没有回暖，英语老师那个怕麻烦的中年女人走到孟语和他的身边，敲敲他的桌子，又对着孟语说道：“孟语啊，你现在坐在顾俨前面，有空的时候就教教他英语，这些要背诵的段落、单词、作业什么的都麻烦你监督一下啊。你也知道，这个班这么多人，老师忙不过来，也不能只盯着他......”
老师总是喜欢把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随便丢给谁，她明明是个大人了，却要把这么艰难连她自己都完不成的任务交给这个和他一样大的未成年的小姑娘？大人啊。
正当顾俨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这个才坐到他前面没几节课的小姑娘回答：“好的，老师。”
那时候的笑也是这样温温柔柔的笑，只是感觉那笑里少了点什么东西......就像是身为军人的父亲明明不愿意帮人却碍于面子不得不帮的时候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那之后的顾俨再没有关注过这个叫孟语的人，反正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会看着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之后睁只眼闭只眼。
结果却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每天英语课后，她都会转过来问他，上课听没听；今天的英语作业是什么......诸如种种，每天都会重复一两遍。
他每次都会嫌烦，转过头去就不理她，但是这个小姑娘却每次都要硬生生地把他掰过来，皱着眉头带着隐约的怒气用比平时高出一倍的声音和他对话。
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初中一共六门课，只有英语的那一门课是顾俨唯一会交作业的那一门课。
那时候的顾俨最喜欢炫耀似的把当天要交的昨夜摊到孟语面前，然后超级得意地扬着下巴看着她，意思是：这可是我自己做的！
而这种时候，孟语就会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乖乖地把作业往前传。
顾俨那时候才开始觉得不对了，他是疯了吧，竟然觉得孟语翻白眼都好看。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