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抱歉，弄花了你的口红。”
莫生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如果是在拍奇幻剧的话，也许脑后还会冒烟。
这间咖啡小店的灯光昏暗，但是樱桃色的嘴唇在灯光下也许有某种奇妙的诱惑。
莫生的手臂环住简单的腰，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扭捏，安静，鼻息，战栗，舌尖触着舌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简单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还没从僵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最终，她伸出手，轻轻拂过莫生的脸。
人们常说时光定格。
我猜。
就像十八岁少年遇到十七岁少女的那个夏夜。
躁动不安，却又能听得到夏日蝉鸣。
②
“你就是贱。”在第108次给莫生介绍女朋友失败后，陈晨暴躁地把手里的一堆文件塞进文件夹，“刚分手的时候各种埋怨，过了一段时间就开始怀念，时间越长，这种怀念居然就越深。简直难以理解。”
“爱情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莫生不得不把乱糟糟的文件抽出来重新放好，小声嘟囔。
没想到创业才第三年，公司就到了濒临破产的局面。职员接二连三的离职，当初一起搭伙下水的兄弟也都找好了各自的退路。
公司现在真的还在行动的职员，只剩下死党兼好友陈晨加自己一个光杆司令。
要是得罪了这位姑奶奶，那就可真的成为光杆司令了。
“别说了，你就是贱。”陈晨不耐烦地甩甩手，然后又像是有些故作轻松地说，“对了，跟你说个事，从明天起老娘不伺候了，家里催得紧，要我回去考公务员。”
莫生收文件的手一紧，苦笑：“这下真的成了光杆司令了。今晚结一下你的工资？”
知道这样的局面是迟早，没想到真的来了，又有点伤感。
“老娘现在就是你公司的兼任财务。”陈晨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像你这样的甩手掌柜，不倒闭简直是没天理。手续什么的，我帮你办得差不多了。公司清算完毕后，你把这些破烂变卖变卖还能有个万把块吧，一段时间内你应该饿不死。”
她指了指不大的办公室，摊摊手。不知不觉，好像两个人也在这里呆了很多个日夜。
“好。”莫生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他甚至觉得没由来的轻松。
过去的一年里仿佛被事情拖着跑，谈项目，开各种各样的会，没日没夜地加班。
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2倍，4倍，8倍，一直向前。
他拼命想延长这家公司的生命。
直到刚刚，他突然意识到，一切都停下了。
戛然而止。
③
“等我毕业了，我想做一家创意公司。”他合上书，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为什么啊。”她趴在桌子上，歪着头认真问。
“你昨天换了个性签名，你说你喜欢有趣的灵魂。”莫生低下头看着简单，一脸认真，“我想成为一个有趣的人，然后被你喜欢。”
午后，阳光混着微风，总是能带来一下莫名的情绪。
像漂浮在空气中的粉色泡沫一下被扎破，简单感觉自己的心里绽开了一朵烟花：
他终于表白了。
“傻瓜，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啊。”
简单伸出手，温温的，抚过着莫生的脸颊，亦如以后的千百次那样说。
④
某年某月某日，人来人往的工商局大厅，一家名为“森破”的创业公司正式注销。
莫生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头埋在肩膀里，却发不出声。
通道很长，尽头有光亮，但是没人会注意在阴影里的人。
莫生忽然想起“森破”刚刚成立的那天。一群人围着桌子举起酒杯，大喊加油的样子。
鲜活，灵动，当然也有趣。
那天晚上，被灌得不轻的莫生被简单扶到街角的咖啡馆。
也许是酒精总能燃烧一个人的灵魂。莫生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
好像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精力旺盛，张狂，肆意，无所畏惧。
对未来如此。
对爱情也如此。
“我们会一起走到很好的未来，对吧。”莫生的额头抵着简单的额头，仿佛问她，也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的鼻息粗重，脑袋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痛，嘴里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们常常害怕未来，因为未来总代表着未知和不可掌控。
“傻瓜，我一直都在陪着你啊。”
关于初吻，莫生后来无数次回忆起来都记不得任何细节。
亦如他们之间的所有甜蜜过往，时间一过，就只剩一些边角和碎片。
但是简单温热的手指，他却怎么都忘不掉。
⑤
陈晨费力地把莫生从酒吧扛进出租车的时候，内心真的是觉得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男人更愚蠢的生物了。
说分手的是你，分手不久放飞自我的是你，过了很久不能释怀的是你。
现在口中还含混喊着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女生的名字，烂醉如泥的还是你。
如千百俗套校园爱情结局，毕业这样的门槛总是迈不过去。
大四毕业，“森破”刚刚起步获得初步投资，简单却迫于家里的压力要出国。
年少时一无所有爱情看起来牢不可破。因为大家都天真，都相信美好的未来。这样的爱情有些走到了最后，有些却在一夜之间都学会了成熟。
“分手吧。”
因为这，因为那，因为所有支持我们分手的原因。
需要的离开一个人的理由要千百种。
不像当初爱上一个人那样，奋不顾身。。
“还喜欢就他妈的去挽回啊，他妈动不动要死不活的算什么事情。”陈晨重重关上车门，没由来的一阵粗口吓得出租车司机不由回头。
大半夜一个女人拖着一个烂醉的男人打车。
这样的情景少见。
“看什么看，开车！”陈晨一翻白眼。
大晚上不能睡觉还要被猥琐大叔误会，这样的体验实在不好。
看着好像已经睡着的男人，陈晨陷入了回忆。
更何况。
眼前被误会的这人，她好像确实也曾经爱过。
⑥
旧爱刚离开房间，新欢就等在咖啡店。
初恋旧爱新欢。
人说白了其实还真就这么简单。
莫生分手后，那些烂醉如泥的日子里陈晨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用酒精麻痹自己。然后在他烂醉如泥的时候把他拖回去。
或许有失恋的人真的可以在孤独中坚持很久。就像对着毛巾香皂自言自语的梁朝伟一样对周围的人来人往不为所动。
但莫生不是。
大概也就是个他觉得已经忘掉简单的夜晚。一个再也坚持不住的瞬间，他放弃所有忍耐和回头的幻想。
眼前有温度不离不弃的人，远方缥缈模糊不清楚的人。仿佛真的要像无聊言情书里写的那样，要用一场新的恋爱来忘掉旧的人。
当莫生的唇印上陈晨的唇的那一瞬，脑海里却是另一个人手指的温度。
他被狠狠推开。
“抱歉，弄花了你的口红。”
莫生颓唐地坐在角落，开口却是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
“你醉了，早点回去吧。”
陈晨突然感到有些意兴索然。喜欢了很久的人，突然却觉得没那么喜欢。
“原来得不到的才叫爱情。”
仿佛长久的时间总会让人养成某种感觉的习惯。
习惯有个人在身边陪伴，习惯有个人说话，习惯有个人撑伞，习惯有个人站在外侧仿佛就可以隔开所有未知和不安。
习惯不是喜欢。
陈晨突然明白什么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大家都是普通平凡的人，但没人想成为谁的替代品。
那天以后，她帮他一起打理公司，一加班，还是会偶尔从酒吧捞他。
只是再也不会越界。
⑦
在大叔暧昧的笑容里，陈晨把莫生扔在公寓前的阶梯。
“这是老娘最后一次捞你了”晚风有些凉，陈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脆。
“我知道。”莫生坐在台阶上，揉着太阳穴。
“家里已经给我安排相亲了，要不要顺便让我妈帮你介绍几个。”陈晨继续说，语气像是揶揄。
“好啊，这边事情全部结束后，我可能也就回去了。”出乎意料的，莫生抬起头，一脸认真。
“不坚持了？”陈晨玩味地盯着莫生。
“爱情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莫生盯着朋友圈那张简单和新男友真的很幸福的照片，苦笑，然后轻轻按下删除键，“电子时代删除回忆真的很快，不用一边看着烈火熊熊，一边被回忆熏出眼泪。”
明明没有烟，莫生还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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