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拮据》

        昨日整理书柜，翻起了珍藏了十五年的工作笔记本，里面是满满的拮据。几月几日借了谁的钱，几月几日还了多少；一遍遍誊抄的银行账号，姓名和电话；去超市买东西的明细清单，分分厘厘；厚厚的一沓本子认认真真的记录着我的拮据。

        那时干干瘦瘦的，常常一个人走在北京路的路上，路过博彩店时会买一张两元的彩票，给生活增添一点遐想。那时路很乱，常常会遇到坏人，也会遇到好人。一次入夜，在路上，左手提着刚为朋友孩子买的玩具，右手接着爸爸打来的电话，突然腰部一惊，一声尖叫，一个高高白白的帅哥也一声尖叫，说你吓死我了。原来是偷儿，我抱怨道：我只有十几块钱，何必下手？他笑笑说：妹妹不要怕了，我在这一带，以后你安心路过就是了。往后常常会看到他，他总是笑笑，我慌慌张张的躲开。有时会遇到三两个年轻人围堵，心里也是慌乱，免不了被小混混一翻调戏，总会遇到陌生又熟悉的老年夫妇，站在我身边，悄悄说，姑娘不要怕，我们在，你快回家，我便暗自加快了脚步。

        那时候喜欢记账，经常会数数钱包里的钱，一张张抚平、理顺、摆正，账目对上了，心里会很踏实，知道每一分钱花的都很清楚。那时不觉得拮据，反而从心底里笃定自己具备赚钱的能力。

        很少买衣服，买时会买品质很好，款式老成，价格昂贵的衣服，常常一穿就是好几年，被闺蜜取笑。舍得买护肤品，珍视自己的皮肤，几乎不化妆，看着镜子里不算漂亮，但无暇美肌心情舒畅，常常被专柜的姑娘称赞皮肤好。偶尔会买一两个细小的耳饰，真的很细小，细小的如我敏感脆弱的心思。买很多书，就是看书，哭的时候看书，笑的时候看书，一个人孤独时看书，忙里偷闲时看书，躺在床上看书，趴在阳光下看书……看书是那几年的主旋律，常常被人夸赞有气质，还暗自神伤自己不够美丽，反而愈发放纵这种气质的增长，不再顾及是否外表美丽。

        那时生活环境艰苦，心情却很美好，睡在木板床上甜甜的笑。有很多时间逛街，却很少买东西，对物质的渴望几乎不会在意。买到一双心水的鞋子就会兴奋整个夏天，整个夏天的马路上都是我银铃般的笑声。

        那时常常会没有钱，吃饭有时也会有压力，一次凑来凑去也不到一百块了，整个人也黯然失色起来，想到一个热心的叔叔就去了他家里吃饭，阿姨开心的做了满桌子的菜给我，聊啊，聊啊，聊到了没有话题，叔叔问：你们是不是没有钱了？看着默不作声的我们，他说等一下，从里屋拿出了一万块塞给我，什么也不让我说。那时接济我的人很多很多，我都铭记于心，常常拿出来回忆，拮据的日子里充满了温暖的甜蜜。

        彼时，手头拮据，心头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