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脱胎换骨|画骨客栈

作者: 絲綢 | 来源:发表于2017-07-08 22:04 被阅读95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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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客栈外的大漠刮起了风,旋风卷起狂沙,如平地生烟,无数道沙石涌起的褶皱如浪涛凝结,延伸至天边。

风起沙移中,客栈最里间的小屋内,伴着木板被风吹响的“咯吱”声,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立在窗边。

屋内摆设简单,一床一凳一长桌。长桌摆在窗前,约两米长,桌面摆满各式奇异器具,尖刀,弯钩,旋针,样样不过手掌大小,在夜色里熠熠生光。

“官人,您可要想好,走进我这画骨客栈,您这副身子就是奴家的,削了皮画了骨,您,可就是不是您了。”

窗前的那道身影边说着,边用丝绢慢悠悠地擦拭着一把小银刀,玉手肌肤细腻晶莹,整个人都因这手上的动作又轻微的颤动。微光下隐约可见她乌黑长发高高挽起,斜插一支暗红桃梳。肩若削成背如高柳,腰间一根粗麻束带更显柳腰不堪盈握。

睡在她身后木床上的彪形大汉一时看呆了眼,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哎……哎!好,能挨玉娘一刀,在下三生有幸……”

“呵……”被称作“玉娘”的女子轻笑着转身,屋角油灯照在玉娘脸上,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颊边两缕头发拂面,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哎呀!美!美!玉娘果真是天下第一美……哎哟!”大汉一脸痴相更甚,却不防暗处一枚银针擦着右眼角掠过,射入大汉脑后的床沿。若偏分毫,射中的便是大汉右眼。大汉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见暗处又走出一位女子,淡黄布裙,脸色微愠,双眸晶晶,虽不及玉娘绝色,却也是清丽脱俗。

“你这龌龊汉,进了画骨客栈,心里还想着你那龌龊事么?也不怪那些被你玷污了清白的女子家人要千金悬赏你的人头!若再不规矩些,仔细你的眼睛!”

“姑娘饶命……”

“青枝,外面风大,咱们快把这单活做了,好早些歇息。来,把这碗药喂官人喝了。”

玉娘话音刚落,那名唤青枝的女子瞬间掩去了怒气,一脸恭敬地从长桌上端过一碗墨色药汤送至大汉面前。

玉娘也手持银刀轻步走近大汉,柔声道:“官人喝下这碗药便能一觉睡至天明,等明儿起了,玉娘也为您重新画了副骨,往后在这江湖也是出入自如了。”

大汉眼瞥着玉娘手中银刀,刀尖锋芒在这月色中尤其凛冽,他不由哆嗦一下,接药碗的手,也有些犹豫。

“画骨事易,但换得画骨的条件可不易,官人别忘了,您可得给奴家留一只眼睛呢?”玉娘说罢,低头轻声笑了出来。

笑声清脆如银铃摇曳,但此时在大汉耳中,却令他莫名恐惧。

“我……”他已说不出话来,额间汗水滴落床边。

“不过要我看这还是一桩好买卖,您若反悔,我即刻便遣老丢将您扔出客栈。外面等着要您人头的人可不少呢!一只眼睛虽换一条命,但我可以做的外人一点也看不出您少了只眼睛,您看买卖成不成?”

门外,一声男人的咳嗽响起,大汉望去,隐约见有一道佝偻身影正恭敬候命,看来便是玉娘口中所说“老丢”,此刻他若说一个“不”,恐怕那老丢立刻便进来将他丢出客栈。

想到出去后被人围杀的悲惨场景,大汉咬了咬牙,狠心道:“娘的,我干了!待老子画了骨,出去再玩他几十个姑娘!”说罢接过药碗仰头喝下。

玉娘听闻大汉狂语,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片刻,强劲药力已让大汉倒头昏睡过去。她正了正色,纤长细指在大汉脸上按了几下便找准了位置,银刀刀尖一挑,刺进皮肤的瞬间手腕轻压,继续向下入刀,抽刀,再从左右耳重新刺入,压刀,入刀,手腕起落之间,一张人脸已是剥了下来,却不见半点血迹滴落。

“哎呀,夫人手法近日又是精熟了许多呢!”青枝在一边感叹。

玉娘笑了笑,放下银刀,拿起一套弯钩剔骨旋刀,说道:“青枝你也退下,这接下来画骨的活儿我丝毫不能分神,你与老丢一同在门外候着,不得有半点动静扰我。”

“是。”青枝应下,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窗外风声愈劲,卷起黄沙拍打在窗户上,玉娘捏住旋刀,俯身刺了下去。

三年前,边关大漠凭空多了一间客栈,客栈内除了老板娘,只有一名婢女,一名厨子。前厅三张桌,楼上三间卧房,客满便关门。没人知道这客栈由何而来,仿佛不过一夜之间的事。

客栈老板娘人称“玉娘”,生的一副好相貌,说是连京城第一花魁也不及其一分。但也都是传言罢了,毕竟进了画骨客栈,见了玉娘的人,何时能再出来,出来后去了哪儿,不得而知。

虽江湖上出现画骨客栈的传言不过三年,但人尽皆知。画骨客栈,画的是骨,磨的是皮。江湖上得罪了人被追杀的,闯下滔天大祸的要偿命的,无论是想保一条命还是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要进了画骨客栈,留下一只眼睛,大可脱胎换骨一保性命无虞,便是亲老娘再见,也绝认不出分毫。但若是进来以后又悔了要做买卖的心,那被丢出客栈后悲惨结局,可比进来前还要惨烈千倍。

次日,风暴已停,大漠宁静旷远,日光照在黄沙上金灿一片。

“客官,您里面请,今日老丢卤了上好牛肉,奶酒也是新酿成的,吃饱喝足了睡一笼好觉,等夜深明月悬空,我自会喊您起来寻咱们老板娘。”

青枝笑意盈盈,招呼面前这位一早便奔进客栈的公子。白色长衫已被鲜血浸湿,左肩以下碎成布条,几道大伤口深可见骨,其余小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他忙不迭地抓住青枝衣袖,哀声道:“姑娘救我,我实是抵不住了。”

青枝右手轻挥,边将染了血迹的袖子裁了去,边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神情有些疑惑,看公子面相,倒是有些眼熟呢!

“我……噗……”那人没顾得说完,一股鲜血自口中喷出,瞬时昏死过去。

“哎呀真是,也不知转过头去!青枝连声叫着,看着裙摆溅满的血迹,一脸嫌恶。“老丢!老丢!”她朝厨房大喊,“快些将这人拖上楼去!”

一阵帘声响动,老丢丢下手中汤勺快步跑出,驮起地上之人向楼上挪去。

待那公子醒来,正是到了明月悬空之时。

屋内有些黑,他揉揉眼睛好一会才适应,借着月光细细瞅着屋内摆设。

他已被人放在一张木床上,床边一木凳,床尾往前有一长桌,桌上细细碎碎反射银光。他努力探头想看清那些物事。

“公子醒了?奴家可是等了好些时候。”一道软糯甜音忽地响起,将那人惊的又缩回了头。原来屋角还站有一女子。“你是……玉娘?”他小声问道。

“正是奴家。”玉娘自黑暗中走出,欠了欠身,“时辰不早,咱们即刻开始,您留我一只眼睛,我为您画一副骨保您性命。您可应?”

“我们可不可以改个条件,我家还藏有黄金万两,我可以都给你,你别挖我眼睛。”那公子声音有些哆嗦,“我好怕疼的!”

青枝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听见公子言语,轻嗤一声道:“看你外貌堂堂一公子,却总将疼挂嘴边,想来也是个弱公鸡。”

“你……”那公子脸色通红,道:“你这姑娘好生嘴利,怕疼怎么了,我日日说怕疼,我师傅也从不笑我!”

“哦?你师傅?公子师承何处,有如此慈面善心?”玉娘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想知道吗?偏不告诉你!”那公子竟一抬下巴,撅起了嘴,直惹的青枝咂舌。

“除非……”公子又道:“玉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右肩可有一道月牙状的伤疤?”

“啪!”公子话音刚落,青枝已摔了手中药碗,右手一扬甩出数枚银针,不偏不倚,正穿过他衣襟将他钉在木床之上,再飞身上前,不待他有反应,食指已点在他百会穴上。

“你到底是何人?说!”青枝斥道。

那公子被拿住了百会穴,却是毫无惊慌,一双眼眉笑成弯月,“我是谁还有什么关系,反正玉娘一会儿就要给我画骨了不是?”

青枝大怒,指尖正欲注力,却只见那公子笑脸在眼前一闪,便没了踪影。她一惊,袖中银针尽数射出,却针针落空。

“嘻嘻,你真以为你那几枚绣花针有用吗?”嬉笑声从青枝身后传出,她回头,见那公子已紧挨着玉娘,坐在长桌之上。

“玉娘,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不如我自己来看一下可好呢?”说罢便要伸手去扯玉娘衣襟。

“想看可以,不过公子若是个磊落之人,指着玉娘给画副骨,能否自己先去了脸上那层皮呢?”玉娘脸色淡然,一柄细如小指,长不过二寸的银剑已抵在那人喉间。“哈哈,玉娘功夫好,眼力也好,既然玉娘戳穿我这小把戏,那本公子也实在没脸讨价还价了,要眼睛是吗,可以,不过我要画骨,可得按着我选的样子来。”

玉娘莞尔,却是不愿再言语,只看着他喉间慢慢开始渗血。

“咳咳!玉娘别急!”那公子察觉到喉间不适,从怀中抖开一轴画卷,问道:“喏,能画成这样吗?”

画中之人一袭墨色劲装,长发高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角微扬,立于千军万马之间,身姿卓然,自成凛然之气。

“惊蜇”?青枝一声惊呼,“你…你是琅琊阁的人!”

片刻,玉娘身形未有丝毫晃动,呼吸,却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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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山顶琅琊阁,曾在江湖地位举足轻重。阁内杀手无数,遍布江湖各个角落,不论是谁,不问高低贵贱,只要重金投琅琊榜,指明上榜之人。琅琊令一出,此人必死无疑。百年来从未失手。当然,琅琊阁分裂后,攻不下画骨客栈却是后话了。

当时的琅琊阁虽是杀手机构,但始终恪守两个原则,一为妇女儿童不杀,一为大善之人不杀。换句话说,若有人想借琅琊阁之手做恶,简直痴人说梦。

琅琊阁顶尖杀手二十四人,分为春夏秋冬四脉。春字脉,主攻,夏字脉,主布阵,秋字脉,擅医术,冬字脉,擅遁术。

而琅琊阁的分裂,也是从这四脉两两对立开始。

夏领主芒种与冬领主大寒不知何时私下达成协议,不再暗查上榜之人,管他妇女儿童,管他如何大善,只要金子给足,照样偷偷接榜发令。几次令发下去,琅琊阁在江湖中竖立的威名已岌岌可危。

琅琊阁主知晓后大怒,暗中命心腹捆了芒种与大寒要施以惩戒,却不想那心腹早被芒种收买,一柄暗剑藏于长袖,趁之不备刺中要害,阁主重伤之下勉力逃出芒种围剿,却又见大寒带着手下遁者早已等候在外围。

老阁主颓然,悲声道:“琅琊阁百年威名,不想有一日能毁在自己人手里,惊蛰,芒种,霜降,大寒,自幼均失了父母无依无靠,我悉心培育,从不忍有过严苛责打,却不知有如今一日,我四个孩子里,有两匹是狼!”

说罢老阁主便要自爆内力了却性命,危急关头,春领主惊蛰,秋领主霜降率人赶到。惊蛰作为主攻击的春字脉领主,自然天资最高,武力最强。一人便挡住了对方七成攻击。秋字脉领主霜降虽擅医术,武力也不逊,与惊蛰里应外合,也能勉力支撑。

二十四位顶级杀手,十二人要杀,十二人要护。这一战不消多想,也是惨烈至极。而更未曾想,芒种大寒二人竟早已勾结江湖其他势力,以他们觊觎已久的琅琊阁藏本为条件,加入了此次逆反。饶是惊蛰霜降二人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

琅琊阁精锐力量在这一役中损之过半,据闻春秋二脉几近全员覆灭,惊蛰霜降二人不知所终,老阁主气血攻心,加之伤势过重,终不治而去。夏冬两支虽也损失惨重,但因了外人相助,芒种大寒好歹留住了性命,霸占了琅琊阁。

自此,琅琊阁再不复从前荣光。

几世盛名,终化为世人眼里一声叹息。


“嘶”一声皮肉分离声惊醒了失神的玉娘。

“小娘子想些什么呢?你看我,撕了脸上这层假皮,可认出我了?”

玉娘回神,看着眼前人的笑脸,明明唇角带笑,眼睛里却寒光逼人。许久,她放下银刀,苦笑摇头。

“芒种,可是好久不见呢!”

“哈哈,小娘子这么快就道破了我的名字,可就不好玩了,你看,我早知你是霜降,不也扮傻老虎到现在吗?”芒种大笑,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圆头圆脑,眼睛也圆,似两颗小黑豆嵌在圆白娃娃脸上,笑起来两颊还有酒窝。在生人眼里,谁能看出这娃娃脸的小鬼头,早已杀人如麻,当叛师门杀手足为寻常。

芒种跳下桌,兴趣盎然地打量着客栈,道:“这什么个画骨客栈一早我就注意上了,医人性命,磨皮画骨是你霜降所长,而那惊蛰当初被我刺穿右眼,你在这神神鬼鬼的画骨,为的不就是给你那青梅竹马的情人寻一只好眼睛安上吗?”

“你这叛徒,我杀了你!”一边的青枝按捺不住,翻起右手飞身上前,却不料刚起身便被芒种一道剑气击中,倒地口吐鲜血。

“哼,你最好老实点,我杀了你,连玉扇都不用出。”芒种一脸不屑,偏过头又对霜降说道:“我劝你们主仆二人省点力气,这客栈内外早已被我的人布了阵,拼死你们也是逃不脱了。我今日心情好,若你交出惊蛰,再跪下喊我声师父,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老东西临死前把阁主掌印留给了惊蛰,所以,惊蛰,我今日是寻定了。”

芒种话音刚落,屋角声声细响,不知何时,已有数十道黑影立于暗处,双腿微曲呈半蹲状。

“好啊!”霜降拍手,她已恢复了镇定,柔声道:“看来芒种你今日是势在必得了,连大寒的人都带了过来。从小我们师兄妹四人中,你最会哄人,小酒窝一笑,总是哄的师父什么都依你。师父疼你,我们也就都让着你,这才惯了你事事由着自己性子胡闹的臭毛病。你是不是觉得你连师父都敢杀,可没人再敢不随你?只可惜你在江湖上早已臭名远扬,人人唾弃,你再装作不自知,也改变不了你欺师灭祖的事实。”

“臭婆娘你当真不怕死么?”芒种被霜降言语一激,娃娃脸上终于显现了一丝恼羞。他翛然回身,手中一把裂齿玉扇直朝霜降面门击去。

霜降却柳腰一摆,双足轻点,蝴蝶似的翩翩飞至芒种身后,笑道:“这么久了,你这功夫还是没有长进哪!”

芒种怒气更甚,打了个呼哨,墙角守候许久的黑影顷刻尽数上前,如飞鸟掠过,将霜降层层围住,却是半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霜降身陷如此险境,却贝齿微露莞尔一笑,秋波送媚,勾魂摄魄,竟是让连以定力超脱著称的冬一脉遁者,身形也有了松动。

“还不上,你们这些呆鹅,大寒平日里没带你们见过女人么!”芒种声音已变得尖刻暴戾,玉扇再次发出,势挟劲风向霜降而去。

“咣当……”一声脆响,芒种注了十成内力发出的玉扇被一柄双龙银剑拦腰打下,跌落在地,瞬时碎成四瓣。

一道佝偻身影破门而入,看似形态笨拙,步法却强劲霸道,几步破了遁者阵形,将阵中霜降揽入怀中,看着霜降微红媚颜,他眼底浮出一丝与外貌不符的温柔,轻声道:“大寒一早便被我在门外除了,我要进来,你偏不让。”

厨子相貌虽丑陋骇人,声音却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

“这丑厨子……”,芒种看着眼前一切,眼露疑惑,须臾复又清明,喊道:“这厨子老丢,就是惊蛰!”

月光渐渐淡了下去,漫天繁星也随着淡去的月光一同躲进了云层。窗外,突然飘起了多日未至的细雨,落进白草荒沙之中。凌晨的雨中大漠,高远粗旷,苍茫雄阔。

而那孤守大漠的画骨客栈内,双方对峙依旧胶着。

在芒种一声惊呼之后,厨子老丢身形突然扭曲,全身骨骼以诡异的角度翻转,忽又纵身跃至半空,宽大麻衣碎如纸片,片片自他身上飘落。

待他再落回霜降身边,俨然不再是那个脊背佝偻的厨子老丢。

眼前的人一袭墨色劲装,直显得身形修长,气势傲然。长眉入鬓,眼眸深邃,唇角微抿,肃若寒星。

“锅勺拿惯了,忽又使起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他右手长剑随意一挥,雄浑剑气便如惊涛骇浪拍岸而来,那数十名遁者未及出招便被逼得步步后退。

芒种双臂一振,刚掠过汹涌剑气,却听客栈门外几声木板断裂声,待他回身,这屋子靠近客栈走廊的一面木墙已碎成了粉末。十几个黑衣劲装,高大冷峻的杀手自粉末中渐渐显现。各人手持一把长剑,架在十几名身着白色长衫的阵师身上。芒种带来的夏字脉阵师,已全数被降。

如此紧张,空气几近凝固之时。霜降一道娇柔的话音响起:“哎呀真是,好不容易客栈开了张,到头来尽是亏本生意,这下连屋子都毁了。”

惊蛰脸上肌肉不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他轻咳一声,双龙银剑指向芒种,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脚步轻而稳。

“哈!你想和我打么,忘了上次你有多狼狈哪?”芒种笑起来,娃娃脸上酒窝更深,双眼却红的骇人。

“若不是太过信任你,我又如何会被你在水中下了毒,护不住师父。你弑恩师,灭同门,有什么资格与我打?惊蛰声音清冷,周身寒意更甚。你连玉扇都碎了,拿什么与我打?”

与此同时,他身后十几名杀手挟持着被俘阵师紧紧跟随着他们的领主,步伐惊人的一致,仿佛这十几人不过是同一人的化身而已。

如此训练有素,如此气魄强劲。春字脉杀手被称作琅琊阁的最顶级力量,却是毋庸置疑。

“呵,”立于一侧的霜降又笑出了声,边把玩着手中小银刀,边说道,“你虽心思歹毒,人却着实是蠢。你以为你拿那色欲熏心的汉子当诱饵刺探画骨客栈,我真看不出么?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引你来罢了。你等着那诱饵回去给你报信,却不想他入了客栈后音讯全无,所以才心急火燎的自己赶了来。我霜降这三年里是替不少人画了骨消了灾,可是那和你一样蠢的东西,可没脸面让我给他画上半寸骨头。我那套剔骨旋刀,不仅画骨顺手的很,割起喉咙来也是毫不费力呢!”

“你以为你在那一战刺中了惊蛰的眼睛,布阵我虽不如你,可比起剑的准头,你可差多了。惊蛰眼睛从来就没坏过,我这三年来到处寻眼睛,不过是引你前来罢了。”

霜降这一番话说出,芒种脸色已是煞白一片。

“你引我来做什么?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们吗?哈哈,从小师傅就说我最聪明,他也最疼我,可到头来我连阁主掌印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凭什么,你们几个个个似榆木疙瘩,只有我日日逗得师父开心。凭什么我不能做下一任阁主!凭什么!”

芒种神情已有了疯癫之色。欲念之于人,从来都是嗜血吞心。越想要,越得不到,越得不到,越想的走火入魔。

惊蛰双眸深寒一片,他冷声道:“引你来做什么,你怕是不知道,琅琊阁阁主掌印说是印,其实是一脉符叶。你年幼时,师父便将这符叶植入了你的体内,他说我性子太冷,霜降一女子生来要弱些,大寒太过内敛。只有你,头脑机警,处事有分寸,日后多磨练磨练,便将琅琊阁交付与你。”

“在我身上?哈哈,你这鬼话对付大寒或许还有用。那东西从来都是最喜欢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惊蛰皱眉,“我对你说的已经够多了,我从不爱多废话,能用剑解决的,何必费口舌?”

说罢惊蛰挽出一道剑花,冷剑长虹化作无数光影,向芒种而去。

而春字脉所有杀手见此剑影如得杀令,在这一瞬齐身上前。

一时间剑影交织,剑气澎湃。

芒种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几年前的那场他蓄谋已久的战斗。那时候,他和大寒,好像也是这样把师父和他最嫉恨的大师兄惊蛰围在中间。那时候,面对师父和师兄的目光,他有过一丝胆怯,一丝犹豫。但最终,他还是举起了他的玉扇。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如果不狠下心去抢,怎么能得到呢?

那时候,他似乎忘了,他手里的那把玉扇,原还是师父赏给大师兄的,他看着喜欢,便缠着师父硬从大师兄手里讨了过来。

窗外,天光愈亮,雨又大了起来,敲打在窗檐上。

这一夜,很快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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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

关内骁勇将军府内,月黑风高。

几道黑影肩扛重物迅速掠过府檐,动作迅速敏捷,将军府内百余名守卫均无察觉。

他们掠过前厅,到了一间雅致的院落前,乃骁勇将军千金闺阁。领头的黑影示意停下,点燃一柱迷魂香,香气缓缓飘进房中,不一会,听闻房中女子的呼吸便已变得沉重平稳。随后的黑影将肩上所扛之物放下,是一相貌粗莽的彪形大汉。

领头黑影摘下面具,正是冬字脉领主大寒,他眼底锐光闪现,冷笑道:“这呆子喂了最烈的春药,不一会就要醒了,你们几个即刻把他丢进将军千金房里。将军千金被人玷污,他不跑进画骨客栈,可是没法保命的。”

说罢,身后几人动作利落的完成任务,再悄声离开了。

待那几人彻底走远,两道人影自院子东墙外的树枝上飞身而下,一道身影玲珑婀娜,一道矮小佝偻,正是霜降与惊蛰。

“哼!芒种大寒心肠着实歹毒,为了找诱饵,不惜牺牲一无辜女子的身家清白。”霜降恨声道。

“是。”

“好在青枝已经派人盯着了,待那汉子醒来欲行不轨时,暗中救了姑娘。将军若知他千金险些受辱,定不会饶了那汉子,咱们也能保全姑娘清白,算是一举两得。”

“是。”

“后面咱就等着那大汉来寻咱们吧!等引了芒种与大寒来,咱这出戏也算唱的圆满了,你也可以恢复真身了。嗯,现在这样子实是太丑了。”

“是。”

“惊蛰,你就不能与我多说几个字么?”

“好。”

“你这木头真是无趣!不如我跟了芒种算了!”

“你敢。”

…………

夜色中,两人又慢慢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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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尽琅琊出,薄义立江湖。

平生痴人梦,一夕画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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