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者不思危,未安便兴战乱,子书岚卿受封将军退敌,抵达边境时已是一天一夜之后。
居安的将领们早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扬言要子书岚卿的军队溃败远逃,奉上国土膝行哀求放过性命。他们的豪情壮志燃了好些天,也是炭火不足,这些日子已经渐渐淡了不少,这一路上,子书岚卿拖拖拉拉的不来,聚集兵力之余竟还连带着逛街,据说探子回报时,帐内居安的头头听了,气的捏碎了一整只杯子。
如子书岚卿所料,居安一直未再往前攻打,驻地等待子书岚卿到来,因为居安现下内忧至甚,说什么也不会放任大量的兵马于远地。苏愿之说,对的,开疆扩土固然重要,但是政治中心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赔了夫人又折兵,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子书岚卿点了点头,嗯。
一连串俗语成语大接龙,换得子书岚卿一声“嗯”,果然是大人物,大人物。
燕鞍山脉为两国之界,山势险峻,不易渡过。居安军队便是在此驻下,等待子书岚卿领兵前来。居安战旗昂扬,领军者于前锋之后,棕褐色的战马嘶鸣,手中宝剑高举,阳光之下,银芒烁烁。
“哈哈哈哈!”一声粗狂的大笑声刺破云霄,绵延直冲子书岚卿一军——这便是领军者,那将居安王庭搅成一团浑水天翻地覆的宰相简由。简由头顶银盔,身披战甲危坐马上,大声笑道:“我道是谁?原翊王殿下啊,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子书岚卿淡淡看着他,道:“简相也是,昔日一小小前锋将领,今已是来犯我丘玥的领头之羊了。”
那壁简由闻言笑起来,道:“是啊,你们丘玥人喜欢感叹,那什么,物是人非是吧?与殿下相比,本相变的不要太多,您瞧着,虽然封号改了改,但殿下的头衔还是没变,不是?”
子书岚卿闻言却是展颜一笑:“简相好本事,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了。身在蛮夷,官话却已经学的这么溜了。”
“哈,蛮夷之地吗?我倒是觉着,你们那劳什子的山清水秀之宝地,很快就要在我们蛮夷人的统治之下了呢!”
子书岚卿身旁副将早按耐不住,闻言便大怒而起,扬矛直指简由:“小小蛮夷,不要欺人太甚!”子书岚卿微抬手制止,遂道:“时候不早了,不知简相您后方的援军,可准备好了?”
“哈哈哈!翊王殿下可真会说笑,援兵?无需援兵,本相的将领们皆出身将门世家,本相的军队可以一当十,何需援兵来,自短气势?反倒是殿下,您这身板儿瘦弱的,远远看着,还不如我居安的妙龄少女健壮!”
“你,不要欺人太甚!”子书岚卿身边副将气急败坏,手中长矛直指简由,片刻后他转身向子书岚卿,拱手请旨:“殿下,蛮夷等小人太过猖獗,竟敢辱骂殿下!属下请旨带兵前锋以灭其气焰,望殿下成全!”
子书岚卿笑着扬手阻止:“人家不想打,想耍嘴皮子,咱们这自小学官话长大的,总不好输给他们。”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道:“我前儿个听人讲,现下想着觉着也挺有道理。这居安的男人们也够可怜的,征战过后精疲力尽回到家,想抱着娇滴滴的美人儿好好享受,却不料抱了个比男人还健壮的姑娘,因为太沉,一下子就被压倒了。”
简由瞪目:“子书岚卿!你当我们居安男儿都是废物吗?”
子书岚卿却越说越欢,他笑着继续道:“当真是可悲可叹哉!如此可怜人,我们,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吧。然后,回简相的话,我的确,当你们是废物。”
“哈!等会儿,定让殿下见识一番,殿下现在,还是好好准备准备,援兵不说,这个医师可得备好了,啊?哦,殿下若是害怕,赶紧的去准备,我简由今儿个心情好,乐意等待!”
“哦,这样,”子书岚卿点头,蹙眉问道:“这样说,就是简相您已经胜券在握,不需要援兵,也不需要医师喽?”
“哈哈,那是!”
“哦,那简相与正则联兵又是为何呢?是为了提携邻里?还有,这正则为何只派来了一位女子?”
简由身旁的戎装女子闻言看向简由,简由轻笑,微勾起唇角,手上一攥马缰将正欲向前的马拉着退后了一步,微笑道:“正则王朝愿与我居安结永世之好,并许其尊贵的长公主嫁与我为妻,此番情谊,岂是寻常可比?”
果然,天下人但凡有些脑子的都看得出,如今的居安是简由当政掌权,居安方登基不久据说才二十弱冠的皇帝不过是一个傀儡娃娃罢了,嫁一朝的长公主,宁给那宰相爷,也不给那皇帝。
子书岚卿笑着:“原来,这是简相带着夫人前来了。只不过,这刀剑无眼,简相还是将娇妻藏藏好,免得误伤了心疼不说,还会破坏两国所缔结的永世之好。”
那戎装女子昂首道:“我正则女儿,哪一个不是马背上跌爬滚打长大的?还怕这些?现下看着,还是您要小心,免得还没碰到我的衣角,自己先溃不成军!”
她早已听说了简由与这子书岚卿曾经的战事过往,听闻那子书岚卿当年可是哭的鼻涕眼泪一脸的落荒而逃,现下再一看,虽然也不是若简由所说的那般弱不禁风,但是瞧那小白脸的模样,想必也不会太厉害。
羽禾自后方来,对子书岚卿拱手:“殿下,都备好了。”子书岚卿点了点头,再抬起头来时,他勾着唇角,笑容如沐春风,软软柔柔却寒芒毕现,那戎装女子一时间竟觉着被勾了魂魄,继而待到子书岚卿看过来时,她却又忽然打了个寒噤——如沐春风是假,笑里藏刀是真。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诸位,耍嘴皮子无用,还是莫要在此处再耗费功夫了,回你们的营地看一看吧。”
戎装女子与简由,闻言都慌忙回头去看,远见营地处黑烟袅袅,她怒而回头:“你这小人!”
子书岚卿失笑:“正所谓兵不厌诈,这个计谋,我在简相身上似乎用过一次吧?简相您居然还仍旧没有防备,在作战之时放任后方粮草无人看管。同一处摔了两个跟头,感觉如何?”
简由不可置信:“不!本相明明派人仔细留守了的!”
“哦?那便是本王的本事了,是买通了您的人,还是屠尽了您的人,您去看看便知。”
居安终于于此刻思及危险,回退山脚,子书岚卿望着敌军匆忙远去却仍旧整齐划一的队伍,不禁蹙眉,他问道:“羽禾,后方怎么样了?”
羽禾也是蹙眉:“不太好,已经把所有染病的人都隔离开来了,短时间内传染是不太可能,但是因为药草奇缺,救治病人怕是不成。”
子书岚卿点了点头,转身打马领军离开,接着问羽禾道:“我不觉得简由会是那种没有防备的,她是怎么把他的老巢给烧了的?”
羽禾忍俊不禁:“她啊,她前些日子弄的那四个‘放大镜’,不知您可还记得?苏姑娘此番可是只身前往,只在营外百米处系了匹马用于逃跑。她说啊,您给他的人手不够,连当说客都不够。烧粮草这样大的事情,点完了还要抓紧时间逃跑,实在不易,不宜人多。
“昨儿个晚上居安的大军出发那会子,她扮了农妇家的孩子,说来给官员们把酒送行,却不知道时辰,想不到来晚了,然后趁他们分酒的时候,在粮草几个棚子上面掏了大洞放了叫放大镜的东西,说是聚光之后就能烧起来,又在底下放了点儿易燃的玩意儿。据说进去时那人搜遍了她身,放大镜什么的是她拿弹弓弹进帐里的。
“苏姑娘说据她两天的观察,那些个农家都被这些人给欺辱的差不多了,基本全全抢光,不过没挖地三尺,所以藏酒一两盅还是有的。苏姑娘个子小,扮个毛头小孩子嘛,那些人也就没在意。”
子书岚卿卸了盔甲,叹道:“她倒是有办法,行吧,我信她这一回竟然也没错。她人呢?”
“哦,苏姑娘在休息,属下这就去叫她。”
“不必了,”他微微扬手:“我先沐浴一番,过会儿再去找她,好好谢谢这个,功、臣。”
羽禾微笑:“是。”
彼时彼刻,苏愿之的帐中,某“功臣”乐呵的不知天高地厚,她站在椅子上,对着琉月和将门女儿、十三岁却仍尚未婚配的楚簌簌,岔着一双腿讲述着她的“英勇事迹”:“我就把那镜子放在他们帐子顶上,就等着那天一亮起,唰的一下——光芒四射,烧了他的粮草,毁了他的大营!烧光!烧尽!烧没!”
楚簌簌激动万分的捧场鼓掌:“好!”
然后某女举起双手,仿佛奥运会领奖一般,满面红光,然后合拢双腿,深深鞠了一躬。
琉月看了看她们俩:“呃……”
苏愿之微笑,唉,我简直就是英雄,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中,可惜,就是不会医术。
然后过了一会儿,琉月叹了口气:“看来殿下还是会喜欢你多一些,我就做不到这样。”
苏愿之却仍一根老粗的神经反应不过来:“什么殿下喜欢,什么多一些?”
“我说,殿下更加喜欢你,比我多一些。”
“什……什,什么?啊,殿下又没有龙阳之好怎么会喜欢我呢?哈哈,”紧接着她开始干笑,怎么忽然这么心虚呢……
“哈……哈……哈……”
琉月叹了口气:“行了,别装啦,楚小姐都知道你是女的了。”
呃……难道是我的装扮上出了什么问题?不该啊……
于是苏愿之故作生气:“谁说我是女的了!你们不要,不要小瞧我。”
楚簌簌:“得了吧,”她指了指内间敞开的行李袋子:“肚兜都看见了。”
苏愿之:……
然后她十分豪迈的一挥手:“没关系没关系,我是女孩,我骄傲。”她一脚踏上桌子,居高临下的弯下腰去看着琉月,无害纯良的笑着:“琉月姑娘,你喜欢殿下对不对?”
“当然没有,没……有。”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哦我知道了,你怕殿下不喜欢你,反而喜欢我这样的,那你想多了,这威风凛凛乃是男人的专利,在古代男人看来,所以他们肯定都喜欢温柔和善的,而且往往都不喜欢吃太嫩的草,就是他,不会喜欢像我这种小太多的,像你就正合适,然后嘛,这个……月老他太忙了,就把殿下和你给忘了,所以,就由我,来充当一下这个光荣的角色吧!
“琉月!你不必担心,像我这样子,像个小子一样的女子,跟你们这种是不一样的,我们那就适合,呃,适合上门女婿,只能我压着他踩着他,他不能对我怎么样的那种,就是俗称的入赘,懂?”
楚簌簌看她:“入,入赘?”
苏愿之庄重的点了点头:“不错!入赘!”
楚簌簌喃喃道:“殿下听了,得气得吐血吧……”
然而并没有,门外的子书岚卿因为身经百战,早已习以为常,但听到的时候,还是一个踉跄——入赘?上门女婿?
作者写在文末de话:《黛痕》强势回归!回来后的第一章就是要男主入赘……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姐妹篇《琉璃珀》就要等的发霉了,封面都做好了,就等《黛痕》差不多完结,不过我看起码要四十章,距离完结,还有一段时间啊……
《黛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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