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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以为《哈利.波特》只是给小孩看的书?(六)

什么?你以为《哈利.波特》只是给小孩看的书?(六)

作者: 毕馨月 | 来源:发表于2017-03-25 20:26 被阅读41次
    密室的秘密

            新纪元运动催生了各路研究凯尔特巫术文学文化五花八门的书籍,从《谋求自我治愈的凯尔特人符咒与智慧》(Cetic Spells and Wisdom for Self-Healing)到《兴旺与伟大的性》(Prosperity and Great Sex)再到《凯尔特人传播福音的方式》(The Celtic Way of Evangelism)。

            正如被誉为英国魔幻文学鼻祖的J·R·R托尔金(J·R·R·Tolkien)所言,“‘凯尔特’一词简直就是一个‘魔法袋’,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装,从里面什么东西都可以拿出来,在朦胧的凯尔特人传说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与其说凯尔特文学受关注的原因是这个文化存在诸多神灵的缘故,倒不如说是因为人们对有关凯尔人的事情有着丰富的推测和猜想。现代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已无从确定凯尔特人于何时于何地作为一支独立文明出现,维系凯尔特人的更多是他们的语言而不是其他的文化要素。虽然在与古罗马古希腊社会大量的接触中使他们明白文字的重要价值但“他们是如此重视自己的语言以至于害怕它的书面形式的存在”。

            直到福音传播,凯尔特人信仰的神明变成上帝,欧甘字母与拉丁文同时出现在碑文中,从6世纪保存至今的石碑上依旧清晰可见的圆环十字让人们明白基督教信仰对凯尔特人影响的深远。在《哈利·波特》系列中,咒语的编写方式就体现了这一影响,随魔杖释放的光芒使古老的拉丁文与古老的凯尔特文化重新结合,尽显语言之美,文学之魅。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有这样的片段让人印象深刻,弗立维教授要求学生练习飞行咒语,初习漂浮咒语(Wingardium Leviosa)的学生明显力不从心。教授的一再告诫没有起作用,西莫在屡试屡败之后恼羞成怒将练习咒语的羽毛烧掉,而哈利的羽毛停在桌上一动不动。另一旁赫敏与罗恩的对话让人深思。

            小说里是这样描述这个情景的:

            “另一个桌子上的罗恩,运气似乎好不到哪里去。

            ‘羽加迪姆 勒维奥萨!’他大声喊道,一边像风车一样挥动着两条长长的手臂。

            ‘你说错了,’哈利听见赫敏毫不客气地说,是‘羽加—迪姆 勒维—奥—萨,那个‘加’字要说的又长又清楚。”

            许多中国读者看到这里不明所以,实际上赫敏是在按照拉丁语发音的重音规则念咒语。如果一个单词有三个或以上的音节,重音由倒数第二个音节决定。如果倒数第二个音节是个长音,那么重音就在倒数第二个音节上。如果倒数第二个音节不是长音,那么重音就往前移一个,即在倒数第三个音节上。

            守护神咒(Expecto Patronum)是非常高明的防御魔法,使用者在施魔法之前必须要想到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事情,强大的力量会让魔杖召唤出一个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守护神,击退摄魂怪等非实体魔法生物。每个守护神的形状都是独一无二的。

            哈利的守护神是牡鹿,赫敏的守护神是水獭,罗恩的守护神是猎狗,秋·张的守护神是天鹅,麦格教授的守护神是猫,邓布利多的守护神是凤凰,而他弟弟阿不福思的守护神是山羊,金斯莱的守护神是猞猁。

            当施法人的心情转变时,守护神的形状和法力随即转变,当尼法朵拉·唐克斯(Nymphadora Tonks)爱上卢平,卢平以自己是狼人为由不接受这份爱情,唐克斯受到打击之后,她的守护神变成了一只模模糊糊的四脚动物,软弱无力无法施展法力。以新纪元运动的观点来解释,守护神就是一种通灵的存在,它能了解人的内心想法,随心而变,并且在危难之时开口说出无法传达的话语,亦是人的心灵中存留的爱与希望的伟大力量。

    魔法部

            审视这些年风靡世界,造成巨大影响的文学作品,无一不包含上文已提及过的叶舒宪先生归纳的四个重心,此处列举《荆棘鸟》(The Thorn Birds)与《阿瓦隆迷雾》(The Mist of Avalon)略作分析。

            澳大利亚女作家考琳·麦卡洛(Colleen McCullough)在其长篇代表作《荆棘鸟》的题记中记述了一个古老凯尔特民族的传说: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刺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也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的的巨创来换取。

            这个悠远的传说成为贯穿整部小说的线索,也成为克利里家族三代女性爱情命运的隐喻。

            女主人公梅吉爱上了必须严格奉行禁欲主义的天主教教士拉尔夫,后者要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上帝。

            梅吉的爱注定是倾于绝望的死灰中,终生得不到回应,但她决定在血泪交融的生活中守望爱情,将爱的荆棘插进自己的胸膛,如同她所说的话:“我们各自的心中都有些不愿意摒弃的东西,即使这东西使我们痛苦得要死。我们就是我们,就是这样。就像古老凯尔特传说中那胸前带着荆刺的鸟,泣血而啼,呕出血淋淋的心而死去。”

            梅吉的母亲菲奥娜同样是因为不为社会伦理所容的恋情改变了一生的轨迹,先是有夫之妇帕克哈,后被父亲和兄长逼迫嫁给了素未谋面的穷木工帕迪,前者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弃她于不顾,后者则如行尸走肉,麻木冷漠。

            在生活的道路上,梅吉的女儿朱丝婷则选择了不同途径。起初她对爱情敬而远之,在性与爱分离中探索自己的独立之路。作为德罗海达农场的唯一继承人,她并不愿像自己的母亲和祖母那样将自己捆绑在家庭生活中,拥有经济自主权的她选择走出家庭融入社会,她来到广阔世界,摆脱了曾经爱情的阴影,在爱情与婚姻中发展了自己的独立人格。

            麦卡洛在梅吉这个人物身上倾注了大量笔墨,她这种视苦难为幸福的观念可称之为凯尔特式的“苦乐观”,正如凯尔特人对基督教十字架的改良,以圆形环绕十字象征永生,梅吉的爱情悲剧控诉的是天主教禁欲主义的反人性,凯尔特式的“苦乐观”则将其塑造成一种活着的殉道者形象。

             天主教主张原罪说,认为每个人都是生而有罪的,人的欲望乃是万恶之源,而赎罪的基本途径就是禁欲。

            中世纪神学家奥古斯丁在《忏悔录》(Confession)中指出:“人只有心向上帝,不断压抑肉欲才能消除原罪,使灵魂接近上帝,认识上帝的美,即‘信才美’,为了实现道德完善,人必须压抑各种感性欲望甚至正常的人性需求,即以人性的沦丧换取上帝的拯救和精神的自由。”

            所谓的自愿禁欲的人是以殉道者的姿态来压制自己的感性欲望和人性要求,欲望的压抑使他们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也让他们体会到献身信仰的幸福感,这种痛苦感和幸福感之间甚至形成了相互作用力,即痛苦越深幸福感就越深,这是《荆棘鸟》体现凯尔特宗教文化影响的源远流长。

            第三代朱丝婷的爱情是被弗洛姆称许的“成熟的爱情”,应当是“在保留自己的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与他人合二为一”。朱丝婷所缔结的婚姻既不是物质利益的交换也不是盲目仓促的结伴,而是爱与性的完美结合。

            麦卡洛为凯尔特式的苦乐观注入了新的内涵,熔铸了她对女性命运的美好愿望,在经历数千年的男权思想的禁锢之后,女性要有意识摆脱钳制,把握自己的命运,就如同那只传说中的鸟儿在荆棘丛中唱响自我之歌。

            如果说《荆棘鸟》这部作品体现了现代女性意识的觉醒,那么《阿瓦隆迷雾》则是另辟蹊径对亚瑟王传奇的再次演绎则将凯尔特民族的女神信仰的魅力重现光芒。

            《阿瓦隆迷雾》是美国作家玛莉恩·伊兰诺·辛莫·布拉德蕾(Marion Eleanor Zimmer Bradley)最为出色的奇幻作品。

            数百年来,取材于亚瑟王传说的作品,车载斗量,不可胜数。从中世纪骑士文学大行其道,泛滥于世,到《亚瑟王之死》(Le Morte d'Arthur)化零散为规范,将故事完整化体系化。到16世纪埃德蒙·斯宾塞(Edmund Spenser)的代表作《仙后》(The Faerie Queene)。

            再到19世纪阿尔弗雷德·丁尼生(Alfred Tennyson)将自己幽闭于法令福德(Farringford)创作的组诗《国王叙事诗》(IdyllsoftheKing),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类作品内容表现的故事情节,早已不像初始时那样具有吸引力。处于新纪元运动第三阶段,1983年出版的《阿瓦隆迷雾》竟能够蝉联畅销书排行榜前五名数年之久,着实令人惊叹。这部作品最大的不同在于叙事视角较之前作品的完全颠覆。

             从古到今,不管将亚瑟王传奇如何演绎,女性是不被重视的处于边缘的配角,作品塑造她们的目的就是想要以她们的渺小懦弱或狡诈虚伪衬托出作品中男性形象的无限荣光。根据作品内容的需要或是温婉聪慧,贤良淑德的天使形象,或是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女巫,接受的是男权社会价值体系的衡量,遭受的是毫无道理的审度和批判。

            然而,在这部作品中,亚瑟王也不再是那个光芒四射的伟大君主,亦没有英勇骑士的一骑绝尘,被忽略的女性不再是边缘化的配角,而是成为了叙事主体,对整个国家的发展作用无可取代。

            阿瓦隆(Avalon)源于凯尔特语Annwyn,是凯尔特传说中的理想国,这个岛屿由精灵守护,终日被迷雾笼罩,周围布满沼泽,没有时间与岁月,一切永不老去。

            它是来世与身后之地的象征,亚瑟王死后,他的姐姐摩根勒菲(Morgon le Fay)用小船将他的遗体埋葬于此。

            古老的女神信仰随着亚瑟的死亡在重重迷雾中消失,无以为继,狭隘的男权社会与基督教信仰步步紧逼,遂成正统。

             小说以摩根勒菲回忆录的写作手法进行描述,通过她的视角,读者看到影响着她人生的所有事物,折射出整个黑暗时期卡美洛王朝的兴衰。

            湖中女妖薇薇安倾其一生之力想要女神信仰于世间长存,却抵挡不住基督教入侵的强大势力,落得一败涂地的结局。

            小说将女神的圣地安排在英国西南部的格拉斯顿伯里(Glastonbury),颇有深意。在凯尔特语中,Glastonbury又被称为“Ynis Witrin”,意即玻璃岛(The Isle of Glass)。

             古代的玻璃镜是由青铜打磨而成,格拉斯顿伯里青葱一碧,颜色具象,因而得来这样的命名。这个并不被世人熟知的地点是新纪元运动的要塞,女神雕像四处可见,朝圣者手持法杖由世界各地赶来对着大地母神盖娅的塑像的虔诚跪拜。

             在小说中另一个应当引起人注意的意象是广阔无垠的沼泽地,在凯尔特文化中沼泽这个意象有特殊的内涵,爱尔兰浩远无边的土地上,沼泽是非常常见的一种地貌。

            它是《哈利·波特》系列中“禁林”一般的存在,神秘莫测,危险重重,却又令人神往。沼泽是凯尔特记忆的浓缩,它拥有惊人的保存能力。

             1984年在英格兰距离曼彻斯特十英里的林德(Lindow)的苔藓地的泥煤中发现的“林德人”(Lindow Man)震惊世界,他的遗骸保全如此完整,以至于当时的警察将其误认做当时谋杀案的受害者。经过碳十四鉴定,他大约死于公元前1世纪。

              他是宗教献祭中活人祭的重要证据,在距今两千多年的仪式化极刑中,行刑之人为使他早点断气,曾经用斧头击打过他的头部三次,在他的脖子上绑上了绳索,并把绳索的另一端系到棒子上使劲绞杀,砍开脖子,劈开喉咙,扔进沼泽地中。

            林德人在死之前吃过被凯尔特人视为原始大地之母的槲寄生,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是自愿献祭者,他毫无反抗地接受了一切。1891年在丹麦的沼泽地里发现了著名的贡德斯普(Gundestop)锅,纯银质地,擦拭过后甚至散发着光泽,上面雕饰着精美的动物,植物,以及神像,它与“林德人”处于同一时代,可见那个时代的凯尔特人将沼泽地视为圣地。

            谢默斯·希尼认为沼泽地保存着爱尔兰最为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浓缩着其文化历史的精华,因而诗人对沼泽地进行挖掘,以期唤起人们对时间的敬畏,对历史的重视。

    “我们没有一个个草原/可分切一轮巨大的落日——/放眼之处视线向/渐渐逼进的地平线退让/交付给天池的独眼/我们未设防的家园/是日出日落之间/那不断结壳的沼泽地/他们从泥炭中取出了/爱尔兰大麋鹿/的骸骨,置立起来/惊人如充满空气的板条箱/下沉深过一百年/的脂油挖出的时候/仍然又咸又白/地面本身就是仁慈的黑色脂油/在脚下软化、张开/数百万年来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原有的定义/他们再也不会在这里挖煤了/挖的只是大冷杉浸透水/的树干,像纸浆一样柔软/我们的拓荒者奋力挖掘/向里,向下/他们剥开的每一个泥层/似乎以往都有人营居/那些沼眼可能是大西洋的渗流/那潮湿的中心深不见底。”

            其中将沼泽比喻作肥沃浓稠的“黑色奶油”,日月轮转,在漫长的历史中,沼泽如同见证者守候在凯尔特人日常生活起居土地的边缘,成为历史最权威的承载者,将凯尔特的历史进程完美传承。

            透过阿瓦隆的重重迷雾,能够探寻到基督教兴起前古老大地的初始模样,无论时代怎么变迁,这个隔离带始终存在,于淤泥中含蕴住神秘过往。

            《哈利·波特》中同样也有沼泽的踪影,韦斯莱双胞胎兄弟为反抗乌姆里奇将通往教室的必经之路变成沼泽,成为阻拦费尔奇的屏障,邓布利多与哈利跨越沼泽的迷雾找到伏地魔放置魂器的地方,不难发现罗琳的精妙构思极其潜意识中接受到的凯尔特文学的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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