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0O8)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余小红痛诉身世欲寻死
林新成同情红姐施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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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林新成说她有存款就行了,余小红苦笑了一下说:“我哪有什么存款?我和贾英俊的工资都不高,一个月就那三十多块钱,除了花销外所剩无几,存几百块钱又让贾英俊给拿走了。"
林新成这才听她第一次说甩她的丈夫叫贾英俊,就又反问了一句:“那个男人叫贾英俊呀?"
余小红又肯定了一个字:“是。"
林新成很气愤的说:“贾英俊亏叫了这个名字,叫英俊干的事不英俊。他与你离了婚,还把你们的存款都拿走了,真不是个东西。红姐,我就不理解了,你长的那样漂亮,他怎么会和你离婚呢?"
余小红反问他:“你长的也很英俊漂亮,不怎么漂亮的李桂芹怎么会与你分手呀?"
林新成说:“感情和婚姻观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她追我的时候,不仅仅是看到我长的好看,更重要的是看到我的学习成绩特别好,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希望,前途不可估量。后来大学不招生了,城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农村知识青年返乡务农,我父母是农民,她父亲是县农业局长,她看我已经没有了光明的前途了,所以就不再讲我英俊不英俊漂亮不漂亮了,给我分了手。"
余小红叹了一口气说:“虽然贾英俊不是什么干部子弟,而我家的社会地位更糟,我们初谈的时候,他对这个没有太在意,只注重了我长的好了。成立革委会后,他对这个事在意起来了,而不注重长的好不好了。"
林新成问:“你家的社会地位倒底能有多糟呢?"
余小红的面容显得非常的难看了,她很痛苦的说:“我的父母都是大右/派/分/子,五七年被弄到新彊劳改,不久都死了。"
听余小红这么一说,林新成马上就想到了王局长和孟照义两个人说的,那个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分子的剧团团长余中州。难道余中州就是她爹?
林新成想开口问,还没有张口问,只见余小红端起她的酒杯,也不邀请林新成了,送到嘴边一口气喝下去,放下酒杯,泪流滿面的说:“兄弟,我是一个孤儿呀,父母死的那年我才十岁,上无哥哥姐姐,下无弟弟妹妹。我爹叫余中州,五七年前是县豫剧团的团长,母亲叫胡永红,是剧团的骨干演员。"
“啊,余中州果然是她爹。"林新成心里说。他没法把这话和怎样知道的说出来,因为余小红还在继续说下去:“我们的老家不是咱金东县的,是陕北延安的。解放前,我的父母都是进步的民间艺人,先后加入了共产党。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后,受党组织的派遣,以闲散艺人的身份,来到咱金东县开展党的工作。他们组织起全县的闲散艺人,成立了一个民间豫剧团。解放以后,党和政府,就以这个民间豫剧团为主,又吸收了其他一些闲散艺人,成立了金东县的国营豫剧团。我爹的身份也正式公开,不但继续担任豫剧团团长,还兼任了党支部书记,我娘也任了剧团的副团长和支部委员。五七年,党号召人民群众向党提意见。开始,豫剧团的人没有动静,还受了县委的批评。几个青年演员就鼓动我爹,我们大呜大放大字报不行,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表达我们的意思呀。我爹就同意了。于是,几个年轻人员把过去县太爷的衣服帽子穿戴了我爹身上,胸前胸后掛上写有县委书记和县长的纸牌子。把过去贵妇人的衣服帽子穿戴在我娘身上,胸前胸后掛上县委书记夫人和县长夫人的纸牌子。然后,又把找来的两乘轿去掉四周的围布,让我爹娘分别坐进去,那些年轻演员穿上过去那些轿夫的衣服,上面分别写上工农兵商的字,每四个人抬着一乘轿,其他一部分演员拿着铜锣在前面敲锣鸣道,一部分演员在后边跟着吆喝,浩浩荡荡的上了大街游行起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做法激怒了县城的居民。被激怒的群众自发的向他们叫喊怒骂,接着就是投掷砖头瓦块。他们一看势头不对,放下轿就跑,我爹我娘也从轿里下来外逃,愤怒的群众就叫喊着撵。包括我爹我娘的所有人都最终被群众捉住了,都拉到了西关枪毙人的地方进行批斗,还是被后来赶到的解放军人员和公安人员解救了出来,否则他们将会被群众打死。可是更没有想到,从这天起,运动形势发生了大转向,由群众向党提意见,变为了党和人民向右/派/分/子反击。我爹娘他们很自然的成了我们金东县第一批被揪出来的右/派/分/子,其中就有黄阿姨的丈夫,而我爹我娘因是剧团的领导,就成了大右/派/分/子。"
余小红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端起,听入神的林新成还没有反映过来,她已经喝了下去。
余小红放下酒杯又继续说:“黄阿姨的丈夫因受不了天天严厉的批斗,于一天夜里悬樑自尽了。我爹我娘虽然掛念着我沒有自杀,三个月后,又同其他几个被划成大右派分子的人,法判到新疆劳动改造了。那时我才十岁,正在城关小学上三年级,父母被划成了右/派,我在学校也跟着受岐视,老师们看不起,同学们还打骂我。父母被判到新彊后,我又无家可归了,学习没法学,生活也没有着落。就是这个黄阿姨,看我实在可怜,就向新任的领导要求收养我,说大人有罪,孩子又没有罪,不能让孩子没人管挨冻受饿呀。新任的领导考虑着黄阿姨没有参加反党活动沒有划成右/派/分/子又没有儿女,就批准了让黄阿姨收养了我,从此,我和黄阿姨就相依为命了。"
余小红说到这里又不说了去抓酒杯,发现杯中无酒又去抓酒瓶,这一次林新成反应快,先把酒瓶抓到了手,说道:“红姐,你不要喝了。你还往下说,我想知道你以后怎么过的。"
余小红说:“兄弟,再给我倒半杯。这酒沒劲,我喝不多。"
林新成想想也是,又给她倒了半杯。
余小红喝下去又接着说:“与黄阿姨相依为命后,我的学是不想上了,我不想再受老师的岐视同学的打骂了。再说,我也不能全靠黄阿姨养活我呀,我得挣钱,就向黄阿姨说我不上学了想跟着剧团学戏唱戏。黄阿姨问我为什么不想上学而要跟着学戏,我只说在学校受的歧视和打骂,而沒有说第二个理由。黄阿姨觉得我在学校也学不好了,就又去找团的领导,领导又同意了,从此我就跟着剧团边学边唱了,剧团每月给我十块钱的生活费。那个时候,剧团的条件还很不好,没有盖这楼,都是平房。因为很多人家在县城,在这个院里住的也就是我和黄阿姨两个。后来我也发现了,虽然我成了剧团的成员,但因为是双料大右/派/分/子的女儿,很多人还是不愿意与我接触。虽然我才十岁,也知道了自知之明,为了不连累黄阿姨,主动提出来与她分开,黄阿姨看我分意坚决,也只好由我了。由于住房紧缺,就把我安排在后院一间低矮的小房间里。冬天冷的要命,夏天热的要命。而且热天蚊虫又多。我那时是人前不敢哭,从来没有想笑过。但是在排戏和演戏的时候,该哭的时候是哭的痛,该笑的时侯却笑的不自然。一年以后,从新疆给我寄来了一封信,不是父母写的,而是当地劳改场的公涵,说是我爹受不了劳累和批判悬樑自尽了,接着我娘也割腕自杀了。这一下,我就成了真正的孤儿了………"
余小红说到这里,控制不住情绪,哭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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