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边的民谣说: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又说: 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诸如此类。
过了腊八,乡村大集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了,那时候乡下的集市还是民间约定成俗大家集合起来采购日常用品的地方,一般来说会根据周边乡村的数量和人数的多少来决定集市规模。比如我老家原来的乡周边村庄较多,并且离的最近乡镇诸如青堌集镇、孙老家镇距离都在10华里以上,所以集市会较频繁一些,逢农历的二、五、七、十都是集市开市的日子,比如初二、十二、二十二等,并且也分为大集和小集,像逢二和七的就是小集,逢五逢十就是大集,大集的热闹是小集不能比的,过了腊八的年集自然是比大集还要热闹的集市了。
像孙老家和青堌集都是属于镇的级别,比乡的集市更成规模,一般只有买一些特殊的物品才需要去这些大的集市。如果赶集的路上遇到熟人,远远的骑着洋车子招呼一声,他大哥恁上哪以?如果对方正好要去孙老家或者青堌集之类的集市,都会中气十足的回复你:咦(拉长音),赶青堌集以,过几天恁**过生类,我得买点菜去。看似抱怨要多跑几里地去买东西,实则略有炫耀,你瞧,我都不稀得去乡里这小集上去!过去的乡村基本都是同姓聚集而成,经过多年儿女结婚出嫁,和附近的乡村都成了错综复杂的联姻关系,所以赶集路上的招呼也会此起彼伏,欢声笑骂中间夹杂着农民的狡黠,形成一幅乡村特有的打招呼文化。我们家乡把长两辈的女性称呼为姑奶奶,把长一辈的女性称呼为嫲嫲,听起来和妈妈发音类似,一个二声一个一声。本村的人自然是经常见的,只有逢集在集市或者路上,才会遇到本村嫁出去的姑娘,平辈的还好,大家打个招呼一笑而过,遇到辈分悬殊比较大的,自然会另有一番笑骂嗔怪:你是那谁的小(妮)吧?见恁姑奶奶了也不知道吱声。所以看古装剧里,一般刁蛮的小姐对江湖侠士自称“姑奶奶”如何如何的时候,一般都会得到一些小惩罚吃些小苦头。就是嘛,你这都长人家两辈,和人家奶奶一辈了,即便是侠士,心里还是有点憋屈的,自然会给你些苦头吃。
再说说过年穿新衣裳的事。这个过年穿新衣在古代应该是有习俗的,尤其是在我们以农耕社会为主流的黄河流域。黄河流域不像江浙一带,农作物一年才一熟,到了年底农作物熟了,拿去卖钱后才能年终总结,给家里人啊、长工们啊发些年终奖。农耕社会的时候,平时大家都天天泥土地里做农活,也没必要穿新衣服,年底拿到年终奖时,正好也可以好好打扮打扮,休息休息,久而久之也形成了过年穿新衣的习俗了。并且在北方,女娃的衣服,也一定是大红的,能有多红就多红, 6、70年代长大的姑娘,谁还没有件红棉袄呢。当然,到了80后这一代,随着物质生活的富裕,视野的开阔,红棉袄倒是很少了。农村里80年代的小姑娘小时候应该穿过用棉花絮的棉袄,但里子和袄面就讲究多了,布料的款式、花色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洋气了很多。再大一点等上了初中,都是穿买的衣服了,红棉袄就渐渐的绝迹了。红棉袄的大红色除了喜庆,也有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意思,辞旧迎新,寓意来年的生活红红火火。潍坊那地方离我们也不算太远,《红高粱》里的九儿,我记得好像在新年还有结婚等重要当口都是红棉袄加身。那时候九儿还是家里有酒坊,以地主家的身份出现的,可想而知红棉袄在北方女性心目中的地位了。
不仅是女娃,家里老老小小在新年那几天读会收拾的体体面面的。长幼皆正衣冠盛装饰。记忆里,父亲过年的新衣应该是深蓝色那种厚布做的中山装,成套的,口袋里别没别过钢笔不大记得了,但清晰的记得口袋盖布那里插钢笔的孔俨然留着的。父亲比较谦逊,但也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高中毕业,即便插上钢笔也算符合身份。小孩子也比较期盼这一时刻,但印象里好像新衣总要等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才给拿出来,都是当时比较时髦的“条绒”或者“的确良”之类的面料,记忆里最早的新衣类似中山装那种,订一排明晃晃的古铜色扣子,下面两个兜也一定要大一点,不然出去和小伙伴一起玩耍时的摔炮、过年去别人家串门时给的瓜子和糖果可没有地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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