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我说要有光，顺势打开了牛棚的灯。傻子一巴掌拍到我的后脑勺上告诉我那是神说的，我头也没转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到了他脸上，骂道: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傻子憨憨一笑说他是。

在南方的一个大城市一待就是五年的我，最后灰溜溜的回来了，没有夹着尾巴，有尾巴的都是猖狂不甘有沟壑的人，我不属于其中一个，为此我花了四年也没有长出尾巴，连毛都没有，倒是头发越来越长。没有逃回来，我顶着家中狂风骤雨光明正大的坐火车回来。

回村的第一眼我就看见了村口放牛放羊的傻子，拿着一根树枝如同化身为国王一样，大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意味。我上前踢了手舞足蹈的傻子一脚，说道拿来树枝。傻子见我笑的更憨，重重的抱住我。拿上树枝的我脱下外套狂奔到远处，抽打着远离大部队的羊，朝着原野四处狂奔不停歇，身后傻子的笑声一直没有停过。我头也没回的一巴掌打到他头上，说回家。

娘抄起刀利索的杀了一只鸡，这只鸡一定是老了下不了蛋了我想。老爹喝着他那万年未变的六块一瓶的敕勒川。傻子把碗里的鸡蛋使劲的往我碗里放，我一巴掌呼过去，把蛋清吃了，蛋黄全给他。饭后在院外我叼着火柴棍等着老爹家常便饭的训斥，他抽的那烟熏得我眼疼，鼻子却贪婪的吸食着刺激大脑皮层。老爹说等收完玉米就跟傻子一起去工地上，我说傻子不能去，身体受不了。老爹让我别担心，说让我回去吧，说村里不属于我，我说在说吧。傻子走过来蹲到了我的身边，学着我抬头看着黑黑的夜空，问连星星都没有看啥了我，我朝傻子嘻嘻回了他一句:操蛋的生活。傻子静静的抬头望着。

小苏来的电话声打破了我天狗望月的姿态。

接通后小苏问我:回去没？

我说:早就回来了，随即我又说道:别扯没用的，有事没，没事就挂了，还有事。

小苏哦了一声。等了一会我准备挂电话，小苏问我:多会回来？

我说:再说吧~

我将手机顺势放到了脚底，傻子还是天狗望月姿态。我啪一声抽到了他的后脑勺上。我问傻子:有喜欢的姑娘没？

傻子憨憨的看着我傻笑说:我喜欢萍花。

我说:嗯，萍花确实不错，大屁股。娶回家给你当媳妇不亏。

傻子傻笑着不停，说着大屁股大屁股。我也跟着笑，然后起身踢了傻子一脚说睡觉。

我把牛羊故意赶到了萍花家地的旁边，这几天正是收玉米的日子，萍花的在地里像鱼在水里一样。我高声呼喊着萍花萍花。萍花从不过来，连我家牛羊吃了她家的玉米也不过来，只是脸红，我踹了傻子一脚，我说:快喊萍花。傻子摇着头说不，说:爹说大声喊姑娘的名字不好。我只好拿着鞭子跑到了萍花的面前。

我对萍花说:当不当我家的媳妇。

萍花红着脸低着头继续掰着她家的玉米。

萍花掰玉米的速度真快啊，我还得大步才能跟着她，我又说:我家傻子喜欢你，喜欢你的大屁股，喜欢你的大白兔，喜欢你的漂亮，喜欢你的一切，总之我要替我家傻子提亲。

萍花停下运动的双手，红着眼眶看着我，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流氓。我心说我怎么流氓了。我走到傻子面前说:萍花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有机会。傻子却说萍花喜欢我，说每次在村头放羊都向我问你。我摸了摸傻子的头说:你知道喜欢吗？傻子。傻子说他是傻子，傻子是不会懂的。我立马抽了他个大巴掌，吼道:谁他妈说你是傻子了！傻子对我笑着摇着头。我向空中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刺着耳膜。我说去别处放，我一路沉默着，傻子一会赶回跑远的羊一会摘一朵小黄花，傻笑声不绝于耳。我朝着远处的傻子喊到:其实我也不懂！傻子停下冲我摆着手。

等家里收完了玉米我跟老爹说我走呀。老爹喊我娘给我拿出了一千二。我说不用，留着以后有用。我跟老爹说傻子要是也去工地的话让他少做点。老爹点点头继续抽着他那劣质的烟草，我大口的吸了几口，心说下回该给老爹买点好烟草。

我在村口跟傻子说我走了，等赚够了钱就将大屁股娶回家给你当媳妇。傻子还是憨憨的笑着。远处的萍花也背对着羊群目送着我。

火车上我拨通了小苏的手机号，又挂掉了，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我多会到。下了火车在出站口我便从喊着住宿用车的人群中看到了她，她显得与周边格格不入，她生下来就不适合这样的周边。

她把我接到了一个清净舒适的饭馆里，问我:家里怎样？

趴着饭的我不清的说:挺好。

小苏问我找好新工作没。我喝了一口茶水说:还是原来的那个地方。

小苏说:你不是被一个主管的亲戚给顶下来了，怎么还要去那样地方，我可以托人……

我打断了小苏接下来的话，我说:不用了，我这次是跟着队伍出去，给的钱多。

小苏没有说什么。虽然我气愤被那狗日的傻逼主管给弄下来，可最后我还不是得像狗一样去求他口中的施舍。

过年我也没回去，过年值班给的票票多。我给小苏订做了一条项链，自己设计的。年后我打电话让父母带着傻子过来玩玩，我过年这几天赚的钱够他们好好玩上几天，年前跟着队伍跑也或贪或赚也有几万，可能贪的较多。顺带给傻子看看病。父母拒绝了我，我说那就让傻子跟着同乡上来打工的人过来。我跟小苏着急的在出站口等着，人流都稀稀拉拉的也没见傻子，我想冲进去却被拦住了，我着急中小苏说你看那个是不，我才看见傻子提着一大包东西慢悠悠的走向我。傻子看见小苏向我傻笑说大屁股，我一巴掌乎过去，骂道滚蛋，小苏笑着看向我。

我领着傻子去他一直说想吃的肯德基，我让小苏跟傻子坐着，我过去点东西。我排队中小苏笑着问傻子:你说的大屁股是怎么回事啊？

傻子说:小凡喜欢大屁股，她还说要给我娶一个大屁股的当媳妇。

小苏说:那我当你弟妹怎么样？

傻子说:弟妹是什么。

小苏掩嘴笑着说:弟妹就是大屁股媳妇，就是小凡的媳妇。

傻子拍着手说:好好好，大屁股弟妹，小凡找到媳妇了。

我端着东西看到傻子拍着手憨笑不已，我问小苏你跟他说了什么了，让他高兴成这样。小苏努努嘴意思是让我问他。我问傻子:怎么了，高兴什么？

傻子还在拍着手说:小凡有大屁股媳妇了。指着小苏说:大屁股弟妹。

我拍了傻子脑袋一下说吃饭。小苏笑意盈盈的对我说:你哥都同意了，你还没有表示。我说他是傻子，吃饭。

看着傻子大口吃相我说不够再买。起身去给小苏买饮料时听到邻座说了傻子二字，我走过去给他的头开了红，最后自己却没有挂彩，因为傻子一直在我的前面。

我带着傻子去医院看病，医生只是让他不要太过劳累，我问了医生一下治疗的费用，他给了我一个在我看来是天文数的数字。

傻子跟我从医院回来说他不要治病，要存下钱给小凡娶大屁股弟妹。我笑着摸了摸傻子的头没有说话。我需要一笔钱。起码能先给傻子娶媳妇的一笔钱。

我将傻子送回了家中，跟父母说要去参军。父亲没有抽我给他买回来的烟叶，最后他也只是不做声。我还是报了名。

我跟小苏说了我报名参军，小苏说她怎么办，她说她已经等不了了。我说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吧！我不过是一个傻逼加自私鬼。小苏一直在哽咽。那个比我强一万倍一亿倍的在追求着她，那个她的父母为此都快与她吵翻了天闹翻了脸，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我对此闭口不谈。我嬉皮笑脸的对小苏说我不过是一个瘾君子，大朵痛快的贪婪吸食着你的体香，沉溺于你无处不在的温暖。喜欢你的大白腿，喜欢你被风撩起的裙角，喜欢看你被囚困着若影若现的大白馒头，喜欢你的漏脐装，喜欢你的低腰裤大屁股，然后真想狠狠的上去踹一脚，你看，我多么的庸俗，庸俗到真实，真实到虚伪。小苏压低着声音，克制着自己的哭腔对我说：王小波说过什么样的灵魂就要什么样的养料，越悲怆的时候我越想嬉皮。我摸着她的头说小苏你可真有文化，不像我，是个傻子。我的灵魂承受不住小苏这样的养料。

家里人送我的时候傻子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我对傻子说:哥，我一直想像猴子一样，当个盖世英雄。我马上就可以了。我扭头对着小苏说:你说当初被我哥抱回来的我为什么不是个姑娘。我朝傻子说道：哥，我为什么就不是个姑娘，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给你当媳妇了。我哈哈大笑了起来，傻子沉默着，让人看不出他是个傻子。送别好像总会话超多。

我跟老爹、娘说:医生说不让他劳累，让他少做点，不要在跟着你去工地了，我已经不在像以前一样需要学费，让你跟他当小工了。老爹跟娘点着头。我用尽全力力气抱了小苏一下，在列车启动时我向傻子喊:我回来就给你娶大屁股媳妇。

送走我后，回了家老爹跟娘说不能拖累了我，得赚钱给我买房子娶媳妇。傻子一听来了劲，站了起来大声说娶，给弟娶大屁股的漂亮媳妇，娶比萍花还屁股大还漂亮的。老爹笑着，带着泪花，跟他说不带他去工地，傻子摇着头，却瞒着老爹自己找到了一个小工地，傻子跟老爹继续在工地上当着小工，赚着给我娶媳妇的钱，我在赚着给傻子娶媳妇的钱。

我当兵快退伍期间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沉默的跟我说傻子心脏病突发，抢救不及。我说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走向了训练场，我想再做一百个俯卧撑与引体向上。

两年兵役到了后我跟部队签了约，期间小苏问我:娶我这个大屁股不？我说别闹了。几年后我趁休假我回村办了婚礼，娶了一个同村的，是一个大屁股的姑娘，叫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