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于我而言,一直围绕在美食、烟花与压岁钱之间。然时至今日,烟花已禁放,压岁钱更去之久矣,唯留美食一道喜之未变,依旧是这春节时日最盛商讨,亦最令人犯愁的话题。
自幼馋嘴的我对于春节的记忆大半要来自那道道垂涎的美味了。记忆中最深最难忘怀的一道菜便是米粉肉。 这道米与肉融合的佳肴似乎遍布全国各地,南至云贵,西达兰陕,江逝也好,京冀也罢皆有其身影。叫法不同,或米粉肉,或粉蒸肉,做法却殊途同归,随地域不同口味变化罢了。
我最为钟情的那碗米粉肉是姥姥做的。父亲这边家族人丁兴旺,我排行老幺,出生时奶奶已无精力照看我,自幼便随姥姥长大,上学之后每逢节假父母也定将我送至乡下姥姥家。记忆中姥姥家的美食无数,而最令我痴馋之物便是这米粉肉了。
在童年岁月中,米粉肉当属"硬菜"范畴,只有过年才能吃得,平日里几难得见。 于是每逢大年初二母亲回娘家的日子,便成了我最为期盼的时刻。定是早早的便催着要去给姥姥拜年,讨要红包是其一,更多是被那碗米粉肉所引。
与姥姥家相隔数十里,路途颠簸,清早出发到达也已至晌午。每到之时, 厅堂上定已摆好桌椅,布满酒菜,但唯独会少上那碗米粉肉。此等美味总是做为压轴,出锅即食最佳。待众人落座,姥姥方从蒸锅内取出一白瓷碗,碗中正是那垂涎致久的米粉肉。
米粉肉上桌还颇有几分技巧,需将一空盘扣于盛放米粉肉的碗上,双手捏紧盘碗,迅速翻转,令盘于下碗于上,待放置桌上再将瓷碗拿开,如若操作稍有不慎便会破坏品相,失了完美。在姥姥娴熟之下永无此虑。那瓷碗拿开后,热气腾腾的米粉肉便现于眼前,那一片片枣红色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如扣碗般形状紧贴一起,下面是吸满老汤汁水的江米,油亮喜人,米与肉交融的香气,随腾腾热气弥漫整个厅堂,深深烙入神海,至今难忘。
每至此时,餐桌礼仪便被我抛之脑后,必是执筷抢上一片肉塞入嘴里,在满堂哄笑中品味口中那至极的美好。 肥肉随着十足的火候变得如乳酪般润滑,瘦肉的软烂配上肉皮的筋糯,这美妙的口感于齿间荣绕。肉的油脂被江米吸收,吃起来毫无肥腻,满是香浓,而吸饱汤汁的江米变的软糯沁香,味美不亚于肉。
姥姥对我颇为宠爱,知我所好,顾而餐桌之上米粉肉定是两份,其中一份便由我独享。我虽一人独食,却定能吃个盘干碗净,不留分毫,其它菜肴却食之甚少。每每招来父母呵斥,也尽在姥姥那句"大过年的,吃就吃了" 声中化解掉。至于回家之后的教训便避而不思,仅停留于此刻美食的回味之中。
自姥姥故去已十年有余,那份美好再难寻觅。虽自此后舅母也按其法而制,但不得其味,总是少了几分香醇。姑父以烹饪见长,也曾数次拟照烹制仍逊色些许。家中众人为此探讨颇多,有言姥姥以大柴锅煨制,入味方足,也有言实为汤料之秘,众说分云,至今未果。
前些年做起餐饮生意,我曾试做此菜,屡试之后也算有小成,客人食之皆赞。方法实则不难,五花肉带皮切片,浸于花椒姜片水中半时许,去腥,米江干锅中炒制微黄,置于案上,以面杖碾制稍碎;肉片江米共置盆中,倒入炖肉老汤,浸泡一时许入味;取空碗,肉片贴于碗底码匀码紧,肉片间以江米薄薄相隔,再将江米填至碗顶指宽间隙,留以江米蒸发而起空间;最后注入老汤与米齐平,置于锅内蒸制半时出锅可食。 其中炖肉老汤为味之关键所在。后经改良数此,虽众人称赞,然我心中仍难寻姥姥所烹之味,如今想来,所欠之料便是亲情一味吧!
年味至今愈发寡淡,春节时日便成回忆之时,所忆应不止于年味,更是那浓于水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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