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连环画报》

作者: 随风似水 | 来源:发表于2023-07-25 21:48 被阅读0次

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

当连环画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在中国美术馆观展时,偶然看到四川画家白德松的连环画作,1985年第5期《连环画报》封面与我记忆的画面叠合,那是八、九十年代的《连环画报》。如今一有机会就光顾美术馆,得益于《连环画报》。

在没有互联网、手机的年代,看小人书、电影画报、连环画报是我童年最快乐的事。那时,我家订了不少杂志,主要是科学与文艺方面的。每年订期刊时,父亲让我和妹妹每人选两种杂志,我选的是《少年文艺》《连环画报》。每月一期新刊的到来过节似的,到手中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连环画报》舍不得立即打开,总是先拿到鼻下闻,轻轻抚摸封面封底再徐徐翻启,先看封底封二封三,不看目录,也不着急看故事、看画,就那样一页页轻轻翻着,翻到那幅感兴趣的画,就仔仔细细读那个故事。一个故事读完了再找下一幅画读下一个故事,不舍得一口气翻完,有时故意放下做别的事,转瞬复翻启,不管窗外风雨琳琅、爹喊娘嚷,只顾一路看下去,最恨“请看下期”,所幸连载并不多。

那时的《连环画报》不少故事改编于原著。迷恋《连环画报》时,我尚未读过经典名著,正是看了《连环画报》经典名著改编的故事才去找原著来读。八十年代的《连环画报》不少刊登改编于当时《小说月报》《收获》《十月》等大型文学期刊的作品。张贤良的《黑骏马》《绿化树》《牧马人》都是从《连环画报》上看后再读原著。看《贵妇还乡》时,尚不知肖伯纳为何人。印象最深的是连书名、作者也忘了,只记得情节、画面,当然也记不得是那一年那一期的《连环画报》。那是一个发生在战争年代的故事。战争中,一个军人与一位女士通了很长时间的信,女士的信让军人在战争中看到了希望,认定那是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战争结束了,俩人约定见面,女士手中拿一本书为信物。军人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等待女士,好久才看见一位老妇人拿着他们约定的信物,军人非常失望,但依然十分坚定走过去,微笑地告诉那位女士,他就是信中那个军人,并请她吃饭。那位老妇人笑着对军人说,小伙子,是一个穿绿衣裙的姑娘让我拿着这本书的。军人正好看见一位美丽的穿绿衣裙的姑娘向他走来,故事戛然而止。让我更难忘的是画上的绿衣姑娘,虽只是最后两幅画才出现,却在我的记忆里美了许多年,穿着绿色裙子带着春的气息款款而来,忘了容颜,唯有那青春的气息挥之不散,当年也曾临慕那绿衣姑娘,那是对青春的向往,对美的迷恋。如今无论在哪看见有绿衣姑娘的绘画或是摄影作品都忍不住驻足,却再难寻到当年《连环画报》中绿衣姑娘的味道。多年后在“喜马拉雅”无意听到这个故事,绿衣姑娘倏地浮现在眼前,这么多年来从未褪色。

对绘画的兴趣完全得益于《连环画报》。连环画与当时的少人书一样,多为黑白画,拿着铅笔和白纸临摹,最喜画美女,特别是高鼻深目的西方美女,那位绿衣姑娘就是一位西方美女,而东方女子则喜欢画她们的侧影、背影,简简单单的景物,一种空旷、苍凉之感,有点类似当年席幕容诗集里的插图也是张爱玲为自己的书画的插图。也曾尝试写故事配图画,画给自己看不敢示人。许多年不看连环画了,偶尔看看画展,也很少有连环画。

中国美术馆曾展出王福春摄影作品《火车上的中国人》,一张张绿皮火车上的照片倏地回到二三十年前,我们在火车上看书、读报、画画,甚至有人弹吉他,给拥挤、嘈杂的车厢撇出一寸净土来。1995年我们全家到银川旅行特地去了延安,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就是这样读完的,一边看书一边看着车窗外大西北荒凉的景致,脑里闪现出如连环画一般的画面。那时的火车也慢,车窗就是一个个画框,不断把窗外的景色嵌入框内。一幅一幅看过去,青山、绿树、黄灿灿的麦田、青瓦白墙低矮的房屋,有时是色彩浓厚的油画,有时是色彩淡雅的水墨画。前往延安的车上,嵌入车窗的只有黄土,大致相似的画面,却总是期待一丝绿色入画,就那样一幅幅望过去也不见半点绿色,隔着玻璃望那黄土填满的图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孤独与苍凉。暮色苍茫,总算看到山上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入画,那是羊群;山上还有窑洞,偶见炊烟袅袅。喜欢这样有烟火气的画面,似乎我不再是一个观画者而是画中的一部分。我勾勒着车窗中的连环画,一个个故事在画中编织出来,同看过的《连环画报》叠合起来却又不尽相同。

喜欢乘火车旅行,昔日的火车,相同的景色而今再难描摹出连环画来。高铁、动车车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很难入画,一幅画尚未形成下幅画又接踵而至,短短几小时唯有不断变换的景物,疲惫的眼睛看不过来,索性闭上眼睛打盹或看书。

《连环画报》从1951年创刊到现在已70年了,我记忆中的《连环画报》却只停留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前的没有看过,之后的也没看过。抑或,也如同绿衣姑娘一样,对青春、对美的怀念。青春易逝,美却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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