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面条

35年前的秋天，天已经黑透，黄河滩地唯一的那条通往村里的公路上，两个黑影在移动。

巧和诚各自骑着半旧的自行车，正心急火燎的往村里赶。那个时代这条路两旁还没有安上明亮的路灯，他们黑暗中行进，借着月牙的微光和不远处人家依稀的灯光指引，自行车行在坑洼不平处震动，不时发出的叮叮哐啷声，路两边滩地里秋虫偶尔的唧唧鸣叫声，一路伴着他们。

今年黄河滩地收成不错，请的熟人的拖拉机已经先走了，拉着他们家满满一车今日收获的花生，应该快进村里了吧。夫妻两个想到此，更是心急火燎，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家。

“俩孩子又饿肚子了。”诚说出了两人的心声。是呵，军7岁，建才8岁半。

“那总不能把花生剩在地里喂田鼠吧？”夫妻一般心思，农忙也就几天，起早贪黑，赶紧抓紧时间收好再播种。每家每户不都这样吗？

“可怜了俩娃，放学回家，冷锅冷灶的。”

“哎，灶火不是还有三个馒头吗？”

夫妻俩中饭，是早上蒸好的大馒头，就着巧自己腌的咸菜，看着滩地一半绿油油茂盛叶子的花生地和一半已经连根拔起根部的一嘟噜一嘟噜花生地，和着不时吹过来的凉爽的秋风，开开心心搞定的。

“他们都大了，知道找吃了。”

“肯定可以找到，就在灶火馒头筐子里。”

此时，家里。

“哥，你看这花生肥嘟嘟的。”

刚刚邻居良叔开着小拖拉机，叫开了门，把鼓鼓囊囊三个麻袋运下车，帮兄弟俩搬到了院子空地上，顾不上喝口建端上来的半碗开水，说了句，“你们爸妈应该快到家了”便风风火火的走了，拖拉机突突突 的声音很快听不到了。

哥俩放学好久了，两人就在村里上的学，离家也不远。军人小，鬼主意多。建是哥哥，显得老成稳重，不像建那样天天嘻嘻哈哈说笑打闹。一路上哥俩你追我赶，很快到家。照例建用挂在脖子上的大门钥匙开了门。

“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哥哥坐在小桌前准备写作业，弟弟则取了厚厚一大叠纸叠的“面包“，跑出去找人玩了，他这方面是高手，基本总可以又赢回一大叠来。

天已经微黑，建端端正正写作业，刚写完最后一笔，正整理书包时，军噔噔地跑了进来，‘哥，哥，你看，今天又赢这么多！’他装“面包”的袋子的确更满了。

“他们都被叫回去吃饭了。”

“咱妈咋还没回来？”

说着话，军跑进灶火，翻开馒头筐盖着的蒸笼布，抓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张口啃了一嘴。

扭头看到哥哥端锅接水，跑过去一起把接了大半锅水的锅踮起脚尖抬着送到灶上。

“我们自己下面吧？这里有挂面。”哥哥说着，弯腰从面板下面摸出一袋挂面，“好，好！”他们从来没自己下过面呢，兄弟两个都是一脸兴奋。

煤火通气口已经被哥哥拨开一会儿了，是他进家门坐下写作业写了两笔后想起来的，已经烧开的一壶水已经被倒进开水暖壶了。此时，蓝色红色的火苗已经上来了，欢快地舔着大锅锅底。

哥俩就在灶火里，玩起‘面包’。

“冒热气了，滚了开了。”弟弟眼明手快，扔下面包，踮起脚尖，拿下木头锅盖。

哥哥也围上来，看那水花咕嘟咕嘟往上冒，一把拿起灶上的挂面袋，又是揪又是扯，弄开了纸包装，呼啦一下倒了进去。

“筷子，筷子给我！”

弟弟踩着矮脚凳，取了筷子，但并不给哥哥，把矮脚凳移到灶前，踩在上面，把筷子探进锅里，热腾腾的水气扑在小脸上，让他很快把筷子递给了哥哥。

添了两次水，一锅面煮好了。

兄弟俩也不吃，好像也不觉得饿，尽情玩起“面包”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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