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生自从乡试出了考场，偶遇风寒后，他一直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他呆怔地瞧着桌上那盏忽明忽暗的菜油灯，心想如那天熄灭了，自己的性命也难保矣。耳闻窗外七十多的老母在嘎嘎地推磨碾粉，这轧轧的声音好像从胸口压过，心里真不是滋味呀！他昏昏沉沉地阖上眼睛，突然窗外隐隐作响，有人在唤他起床。他蓦然睁开眼睛，只见床边伫立着二个小矮人，手持黄旗对他说，郡主有请先生上殿应试。
还没到秋季会考，怎么就······
他刚穿上衣服，就被扶上一辆马车，赶车的燕颌虎须，活像个猛张飞，喝的一声，马车犹如腾云驾雾起来，耳际闻风呜声音，进了一城池。但见天刚微明，两旁的街道房舍影影绰绰，也有高墙楼阁之建筑，但风物情致与平日皆有不同。正在诧异之际，马车驶进一幢宫殿式城堡，二名卫兵向他们脱帽致敬。
呔的一声，赶车的威严地挥动皮鞭，马车辚辚地驶进至一处公府前停了下来。有人将秦生引进了一间大殿，挂着“英试堂”的牌子。室内装饰华丽，气氛庄严。台上坐着若干名考官，神态凝重，威严而不失和蔼，其中一位主考官，苒须飘拂，风眼蚕眉，酷似关公。
南阳秦生已到，考试开始！
有官吏将他安排在台下的位置上就坐，一共有几十名考生，与秦生并肩而坐是一位年轻的秀才，名叫张韦，与他同乡，模样和善。只见桌上放着笔墨和压尺。不多久，试卷发下，题目有九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秦生凝神思索，然后欣笔而书云：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考罢，但见秀才也起身交试卷。二人欲离考场，被考官唤住，叫他们去旁边小厅内歇息听命。这时铃声响起，考生们离场出来。
约过了几个时辰，公布成绩，有的兴高采烈，有的灰心丧气。可他和张韦在榜上无名，不知何故？正想问张榜官吏，有公人唤他俩重新进入大厅。
面对考官，秦生显得惶恐，难道答题有误，致使自己名落孙山吗？旁边的张秀才也侷促不安。只见台上的诸公交头接耳，传阅他们的试卷，脸孔显出欣赏的神色。坐在中央关帝模样的人，和蔼的对他俩说，这次我奉玉皇帝之命，来下界视察阴司考场，主要是考察人才，选拨官吏，发现尔等二人才华出众，脱颖而出。其是秦生，答题甚好，众考官非常满意。现在，我决定任命你为河南秦隍官职，即日赴任，不知意下如何？
秦生听罢，犹如大梦初醒，顿觉自己脱离尘世，永辞家人，不禁潸然泪下，心如刀绞。
你脱离苦海，悲从何来？
他跪下叩头说，承蒙关帝老爷错爱，堪以重任，我定当不负使命，肝脑涂地！但在病中耳闻老母推磨之声，心想吾别后，无人照顾七十老母，似有不忍之意······
好个孝子，其心可鉴。
关帝拈须感叹道。他问主管阴司寿册吏，其母阳寿几何？
阴司官员翻阅寿册答道，尚有三年乎。
关帝沉吟一会说，我看这么着，让他返回阳界再服待老母三年奉养天年，以尽孝子之情。九年后再赴任，不得有误。
秦生感恩戴德，伏地再拜。
关帝又令，河南秦隍一职，暂由张韦替代九年。
官员们下台与张韦握手，不免勉励他一番。秀才知道他要回家，依依不舍地送他到市郊阳界返程车站旁，临别时赠他诗一首。可他在过阳关桥时，被打了一记闷棍，只记得其中二句：有花有酒春常在，无月无灯夜自明······
他三魂六魄，悠悠荡荡地回到了人世，发觉自己躺在棺材内已有三天三夜了，听到老母的悲号声音，他一边扣板，一边挣扎起身说，娘，我没死，儿回家了！老母闻讯叫人开棺，只见他大梦初醒，神色如常，众人喜泣而极，暗暗称奇。他 又跑到张韦家，果然病殂已有数日。面望遗像，他感慨万端。
从此，他奉行孝事，更加勤勉。九年后，老母无疾而终，他忙完丧事，沐浴更衣，然后关门打坐，含笑逝世。其时三更，邻居王五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丝竹鼓乐之声，探窗凝视，幢旗幡幡，香雾萦绕，秦生坐轿子，在众人簇拥下款款离去。
去阴间赶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