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燕娜
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王凌云、何召弟、梁壮志、何碧莲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她）们，纵然百般迷茫、困惑和无奈，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 （二十八）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召弟一直为梁壮志的那句“不见不散”而忧心忡忡。如果“不见不散”被梁许二人演变成“不践不散”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再说，中学生，年青气胜，本来就容易冲动。届时梁许二人一旦动起干戈，那她何召弟岂不成了“红颜祸水”。斟酌再三，决定课后约嘉慧和清莲到楼道里，把跟踪壮志以阻止其生事的主意，悄悄告诉她们。何氏双胞胎一听，一拍即合。
对于这次行动，仨人三缄其口，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甚至连班长王凌云也只字不提。
王凌云并不赞成壮志提出喝酒的提议，但介于对其雷厉风行的性格的了解，晚修后毅然主动陪其一起赴约。旨在坐观其变，变则阻止。换句话说，只为担当和事佬而去。
即便不是梁壮志，换成其他同学挑起事端，王凌云也不会置之不理。只要班长之名挂职一天，他就会义无返顾地履行他一天的职责。因此，对于喝酒这件事，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作好监督工作。二人默不作声，各自背起书包，不慌不忙地走出教室。直径走出校园。对于距离200米左右，有人正在蹑手蹑脚地尾随其后，全然不知，
时逢初冬，气温骤降，虽没有下雪的征兆，但避免不了寒风吹袭。嘉慧仨人刚走出教学楼，就被瑟瑟寒风吹得连打寒噤。眼下跨出校门后，风势愈发强大，吹得她们鼻红唇紫，瑟瑟发抖。不觉纷纷拉上外套的拉链，一面举手哈气，一面来回摩拳擦掌以增温度。唯独不敢支声叫冷，生怕被前面的王梁二人发现。
从华中到镇中心的路程相隔数百米，路灯寥寥无几，灯光黯淡如古稀老人的眼，忽明忽暗。不过，相对于没有路灯的乡村来说，小镇上的夜景已然是流光溢彩。虽然没有大城市巨幅广告牌下霓虹的气派。街道两旁，除了一两个小吃摊和附近一家名叫“醉不休”的烧烤店生意如昼，此外一切日落而息。
嘉慧仨人紧追不舍，一旦发现距离拉近，立即放慢脚步，远则加快步伐。切换步伐的空隙，嘉慧抬头观望，发现这天月黑风高，云雾缭绕，仅凭几盏破灯，几乎看不清两旁楼宇的风貌，只能朦胧看到大致轮廓消融于苍茫的夜色中。灯光的黯淡和夜色的熏染，在平常看来十分不便，这天倒是给这仨人带来了许多的便利。不仅替她们免去被王梁二人发现之虞，还免去蹑手蹑脚的麻烦。
那天晚上，嘉慧仨人最后赶在校门关闭前回到学校。值得庆幸的是，她们除了吹点寒风，冻红了鼻子，沐冷了双手，喂饱了蚊子和多走了一些路外，什么也没做。事实上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彼此发现对方腥忪的睡眼和两颊几个蚊子叮咬的印记。这些便是她们模枋神探福尔摩斯躲在一处漆黑的旮旯里秘密侦察所获得的最大收获。嘉慧无奈，只怪许方圆不该无事生非，害得她们饱受“喂”蚊子的苦。
仨人无精打彩的样子，立即引起了王梁二人的注意，以为因熬夜学习，导致睡眠不足而引起的水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目前二人更加关心许方圆，因为，昨晚他失约了。
许方圆确实让凌云和壮志十分懊恼。他让他们白等了几个小时，自找没趣。但这又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虽然都没有说出来。
王凌云想起昨晚和梁壮志在“醉不休”默默等待许方圆出现的画面，不禁啼笑皆非。尤其是看到店老板从最初笑脸盈盈，到最后连句“慢走”都省略掉的满脸不屑，更是让他们感慨万千。
原来，凌云和壮志走进夜宵店后，便择一显而易见的地方坐下，耐心等待许方圆的到来。傻傻等了半个多钟，却仍然不见许方圆的踪影。为了守信不爽约，不得不继续枯坐苦等，从而，除了饱受爆炒海南粉和烤鱼的浓郁香味的诱惑外，还要抵卸从门口灌进来的寒风的袭击。
然而，比西北风还冷的是店家充斥着冷漠和鄙夷嫌弃的态度。二人来到夜宵店却不点宵夜，好比占着茅坑不拉屎。即便当事人坐着不急，旁人看着也不爽。更何况是在“醉不休”这种生意沸腾得几欲蒸发的地方。店老板忙于招呼其他客人的间隙，不断以白眼“招呼”王梁二人。所幸他们平日常游走于文字中，从而涉猎到“忍”的卓识，都非常自觉地回避了店家的白眼。可是，没过多久，店家叨叨唠唠，带刺的杂言碎语又依附在其白眼里对准王凌云和梁壮志一齐投射过来。眼见为实，耳听不虚，二人被店老板具有杀伤力的两样武器——眼睛和嘴巴——所慑服，不得不象征性地点了两个椰子。尽管店家的态度依然赛过外面的寒风。
后来又各自点了一碟炒粉，直到吃完仍不见许方圆的踪影。壮志有些不耐烦，把头一转，看见隔桌坐着几个女生，看着装打扮，猜想是镇上的走读生。后来从她们谈论的话题里更加明确了这一点。
“我身上这件是高级白鸭绒羽绒服，这么冷的天，我穿它都觉得热。”一个戴黑边眼镜的短发女生大声炫耀，“咦，你的好像也是羽绒服哦，怎么样？”
“我身上这件很便宜啦，才450，不过是灰鸭绒的?”扎长辫子的女生笑盈盈地说。
壮志心里悄悄计算，他一个礼拜生活费就30元，450足够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又没问你价格，你告诉我多少钱干嘛！”短发毫不客气地纠正道，“不过，不管多少钱，总之白鸭绒要比灰鸭绒好得多。”
“拉倒吧你，物以稀为贵，这你都不懂，现在市场上的灰鸭明显比白鸭少，当然是灰鸭绒比白鸭绒好了。”
王梁二人听到这里，面面相觑，质疑80末过渡90后掀起的攀比风气好比中国改革开放后贪官的腐败作风，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遍布大江南北，连华镇这样偏远小镇也无一幸免。
“简直是胡说八道，胖妞，你来说说看！”短发不服，想搬救兵，便用身子推了推身旁的胖妹说。
胖妞只顾大快朵颐，满嘴塞满了食物，瞪着眼睛，支支吾吾，话不成句。
顿时“啪”的一声，短发一掌啪在胖妞后背。
随即听见胖妞“啊”一声，直骂“神经病啊你，说就说，还动手。"
“谁让你只顾着吃，胖死你。”长辫子嬉笑道。
“来这里不吃干嘛，别问我，烦不烦，TMD，我又不是卖鸭的。”胖妞一边鼓着眼睛，把口中的食物强吞进去，一边用手揩去嘴巴周边的污迹。
她最后这句话惹得王凌云和梁壮志忍俊不禁。
似乎被胖妞幽默的语言所吸引的不只是王梁二人，旁边两个青年，笑得七叉八仰。看样子，两人年龄看似和王梁二人相符，但一头染色的头发，却又把他们从“学生”晋级到了“社会青年”这一身份，昭然若揭。其中一个身材短小的青年，一面大笑，一面脱掉趿在脚上的人字拖，将赤踝的双脚架在对面的一张塑胶椅上，嘴巴不停地嚼动着，示人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这时，突然嘴巴一咧，一嘴渗满血红色的牙齿全部暴露出来，犹如敞开地犾之门，里面全是吸血的魔鬼一般，令人发指。接着又见其往地上吐出一口宛如鲜血般的痰液，这才看懂，原来这厮嚼的是槟榔。
槟榔身边坐着一瘦子。这厮瘦削的脸上写满了狂傲的表情，得意地掰了掰手指头后，接过槟榔递来的香烟，两指一钳，送进嘴里，烟梢放肆地向上翘，一副向世人宣示他就是屌丝的架势。壮志用眼角向凌云示意，那双会说话的眼仿佛在说，海南男人的良好形象估计就是被这些整日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家伙给毁了。
突然觉得作为中学生，半夜跑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和这样散漫的人群共处，委实乏味无比，且毫无意义。心中的愤懑之情，依附在肠胃里同椰子水一起往上涌，打个了不痛不痒的嗝。想起始终不露面的许方圆，心里不爽，于是破口痛斥其名。
如果想要责骂一个人，却又见不到他本人的话，那么即便冲着他的名字痛斥一番，也会巧妙地舒缓心中激愤几许。
王凌云没有壮志的心直口快，觉得在公共场合，突然间，莫名开口大骂一个看似莫须有的人是一种野蛮行为。这种大失风度的事，他做不到。只当许方圆不慎迷路而失约；最后拉着壮志悻悻离开。
就在王梁去“醉不休”的那晚，许方圆和周大海去了网吧，迷醉于“魔兽世界”的游戏里。事实上，早在去网吧之前，他已将与梁壮志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当时那句“有没有人想喝酒”，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兴风作浪而已，断无半点觊觎之念。况且，他素来没有饮酒的嗜好，失约也不足为奇。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第二天早上，许方圆和周大海一起到学校的食堂吃早餐，端着餐盘，眼观八方，发现座无虚席，赶巧王凌云和梁壮志那一桌有两个同学端起餐具，准备举步离开，于是二人毫不犹豫，上前入席而坐。许方圆没想到，他选择与凌云壮志共坐一桌的结果是，领略他们余怒未了的眼神和呼之欲出的埋怨。不免有些莫名其妙，遂又继续埋头扒饭。
壮志见许方圆毫无反应，心中余下的火星瞬间复燃，如熊熊燎原之火。只见他有条不紊地转述许言圆的话：昨晚不知是谁说“‘喝就喝，爷怕你不成’这句话？又是谁最后当了逃兵的”。
许方圆陡然眠嘴窘笑，羞赧和窘促犹如逢春的花草，乍然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复苏。又见壮志乘胜追击，轻蔑的责问道：“说，昨晚龟缩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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