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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朦胧中醒来,已经睡了三个小时,车开到了都江堰。
我自认走过很多地方,当真说走就走,这还是头一回。就像破壳的鸡蛋,走出去这个想法刻不容缓。
过了都江堰,进入山区,一路上总是隧道。
漫长的的隧道总是容易将人带入回忆的泥潭,隧道有多长,回忆就有多长。而我则告诉自己——扔掉它。
开出隧道,一片光明,扔掉的东西又再次拾回。
扔了捡,捡了扔。到汶川,便是这样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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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漆黑的隧道中,我竟无数次眼眶湿润。
到马尔康的最后50公里,穿过梭磨河大峡谷。右边是悬崖峭壁,左边是滚滚江水。大雨不停,偶尔有落石,多处修路,或因滑坡改道,急弯,塌方,沿途危险。
绕不完的深山荒林。
左边的树林,是几种颜色的。粉红、深绿、浅绿、黄色、灰色······景色宜人。
车是开不快的,平均60公里。到达目的地是晚上7点,沿途一直是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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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康到色达,不到300公里,预计时间却要6个小时。全程无高速,路也很烂。
佛学院气温很低,我穿上了所有衣服。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徒步上去。走到一半,原本艳阳的天突然刮起了暴风雪。我裹紧衣服,高反缺氧,上山的路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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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学院正逢拆迁,一片混乱不堪的样子,却丝毫不减它的神圣。和接见的罗珠桑格师父在小店喝热乎乎的奶茶,窗外早已大雪纷飞。
“这里现在有僧人4万。”师父说。“但从去年开始拆除,最后限定人数五千。”
“政府的意思?”我问。
“说是有安全隐患,都是木头房子,一旦失火不好控制。”师父说。
“然而这里几十年,几乎没有发生严重的火灾,是吧?”政治理由,原因一想便知。
佛学院甚至正式被定为旅游景点。
不免遗憾,几年之后,这里又会是怎样的景象。是否还有人愿意因为它的神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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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父家小坐聊天,我问,人应该怎么放下心中的执念呢?
师父却并没有解答我的问题。后来我一想,这是对的。佛法修行有这样的课程,那需要花时间去修,并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有时候我们以为是一个问题,其实那是一种境界。
非凡人能企及。
朋友曾问,痛苦的根源是执着,但若无所欲求,人岂不是活的很消极?很没有追求?
我说:求而不执。
我真是说了最真理的四个字。
比如梁祝,或者铁达尼。美好的爱情如果不是夭折在美好的时候,那么便不会流芳百世。涉及生活,那只是平淡的一生而已。
他们想的都是最后能落到生活上去,奈何不行。值得怀念的爱情往往都是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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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既然有佛缘,您应该会遇到她的。”
从师父家出来,我走到了佛学院最大的那个转经筒那里。夜深人静,我绕着转经筒,转了一圈又一圈。每走一步,我都在想: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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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推开窗户,外面一片雪白。
在师父的陪同下,去了天葬台。四下山野全是积雪,天空盘旋着数不尽的秃鹰。隔着几十米远,依旧闻到尸体的味道,让人作呕。
那天总共有四具尸体,被塑料包裹着,由两个人抬上去,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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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人死了之后,便如同一根木头。没有了思想,人不过是一具躯壳。”师父默默念着观音心咒。
嗡玛尼呗咩吽······
人散开后,秃鹰扑扇着翅膀集体俯冲而下,啃啄着尸体,撕扯着人的内脏。
大部分人受不了腐臭纷纷散去。
我蹲在远处,观想师父的话,一直看着尸体被吃完才离开。
身体,是我们借住的房子。正如70年的产权一样,时间到了,便换一栋房子。
说人有灵魂,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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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炉霍是意料之外的行程,本想去草原,最后决定去稻城。佛学院过去,一千公里,预计开车两天。
意外的行程总有意外的风景,面对卡萨湖,画面竟美的人想哭。天地开阔,远处绵延不尽的雪山像一个巨人,沉静而有力量。
人也跟着安静下来。
奇怪,那一刻,自己心情有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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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新龙的最后90公里,是十分危险的路段。悬崖脚下,江水滚滚,路烂,到处是落石。直到天黑下来,都还有50公里路程。
新龙条件很差,地方简陋,建议别在此停宿。
过理塘,翻越海子山。这是一段高原冰川路段。暴风雪,四下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和山的边界线。大风呼啸,细小的冰雹密集在车窗上。
人渺小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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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翻越4500米的波瓦山,便是香格里拉小镇。
小镇到亚丁景区只有三公里,这里是休息站。原本计划次日进亚丁,结果只是晒了两天太阳。
在朋友的客栈小住,睡到自然醒,醒了晒太阳,发呆,和不认识的朋友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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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突然没有了要去亚丁的兴致。
“最好的时候是10月分,秋季去,一片黄灿灿的景色。”朋友这么说。
“那现在去有什么?”
“雪山还是有的。”
大概和路上所见雪山无异,我便没了兴致。
原来风景不在终点,而在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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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千公里就为了去亚丁,都到门口了放弃,不遗憾?”朋友不解。
“毫无遗憾。”我说。
因为过程已经很美了,终点可能会让人失望的。
确实没有什么好执着的。
小镇对面有一座山,很好看,登山路程也就一个多小时。我一直提议要去山顶看月亮,无人陪同,都在劝阻。
“天黑路不好走,一不小心掉悬崖了。”朋友吓唬。
我执意独自前往,带好了水和食物,手电筒,还有两把刀。结果我老爸打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我最近总感觉要出事,你在外小心点儿子。”
得勒,看月亮的计划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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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两日,离开香格里拉小镇。没有多余的路,只能原路返回,再次翻越波瓦山,回到理塘。从理塘分道,夜宿新都桥。
我带了睡袋,最后一段路计划开到山顶,在车上睡一晚,好欣赏山顶的日出。
计划是美好的,过了新都桥没有找到最佳地点,又搁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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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再往前不远,便是折多山,那是最好的夜宿山顶看日出的地点,可惜了。
当然,还有一个我认为更好的地点,便是天空之城,出新都桥不远。
在山顶,但是很宽阔,像个草原一样的地方。如果是下午赶到那里,一定要在山顶住一晚,日出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如下图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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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泸定,往雅安方向走。过二郎山隧道的这条318国道因塌方一直在堵车,好几公里长。
直到晚上8点半才放行,天黑又下雨,所有人都躲在车里。
不得已,又在天全县住了一晚。
完成行程,正好七天。2050公里。
那么,我有没有明白一些什么呢?
我想是有的。
20170423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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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二哥,换了个名字,还是未勘破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