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庆丰和父亲去县城赶集碰上邻村顶神的神婆,一见面就要看庆丰的手相,最后对她父亲说:”了不得,了不得,可惜你看不见了.................."
庆丰的双手确实生的好看,手指修长,指甲细长而卷曲,既大方又轻巧。父亲虽然没有明言但也相信他的女儿会有作为。
回到学校的杨庆丰晚上做梦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刀口疼。她废寝忘食地学习,因为父亲说只要她考上大学父亲就好了。
两月后的一天中午,正在上数学课,有人敲门进来,是杨庆丰的远房亲戚,说父亲想见她,杨庆丰当下腿就软了。和在县城工作的姑姑、姑夫一起到家后姑姑哭着倒在父亲的身边。
杨庆丰也不相信,两个月前还可以自己坐起来讲话的父亲现在只能靠在大妹庆凤的怀里坐一小会儿,然后就喊疼,庆凤又把父亲放平,过一会儿父亲又喊疼。
杨庆丰的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搓和挤压着,胸口剧烈地疼痛,她听得到钝器打击胸口的声音“吨,吨吨......"
杨庆丰想说什么,但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咽喉,把她慢慢举起,举到脚离开地面,掐得她上不来气。
傍晚时分,来看望的人都走了,杨庆丰蹲在门和水瓮的缝隙中间,愣愣地看着那一颗仙人球,房子里光线暗淡下来,只有她和父亲。没有开灯,父亲好像不那么疼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庆丰,我知道你在。“
................庆丰没有出声
”你将来会不会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给你妈买?“父亲的声音很弱。
”不会的,我舍得“庆丰的眼泪滴在仙人球上。
过了许久,仍然没有开灯,庆丰仍然蹲在缝隙的仙人球旁边。父亲似乎养了一会儿精神,又说:
”你说我还能活么?“
庆丰手一抖,仙人球的刺就扎到了手上。眼泪像浇水一样落在仙人球上。
星期天下午庆丰要坐姑姑的顺车回学校了。母亲让她给闭目养神的父亲道别。父亲听到庆丰的声音睁开眼睛,示意要拉她的手,庆丰把左手伸过去,父亲握了握,很无力的说要另一只,都握了后,父亲很疲倦地说:”好好念,是块料。“
庆丰坐的车刚出村口父亲就咽气了。
北方的葬礼是由阴阳先生按照出生和死亡的八字推算出吉日再下葬。杨庆丰父亲在腊月二十三那天下葬。
棺椁上午停在村子的戏台旁边接受全村人的吊唁,将近中午启程抬往陵地。办后事的一应程序和吃喝用度都杨建明在病塌上撑着身子一一规划安排好的。连棺材都是他指导杨庆生购买材料,又亲自选定了阴阳先生到家里边打棺材边描花现做的。
全村的人都前来吊唁,人们悲悯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生命就此陨落;可怜的是四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和即将担起全部重任的母亲;感叹世事无常生命易逝。
杨庆生牵头带着三个妹妹,孝服从头裹到脚,孩子们的感觉旁人无法体会。杨庆丰的大脑和当天的天气一样白茫茫的一片,太阳也是一个白色的影子。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眼角有泪却始终不掉下来,她能清楚地听到周围的人们哭啼,嚎叫,头顶飘来飘去的引魂帆仿佛引的是她的魂魄,双腿毫无知觉地跟着引魂帆荡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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