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公安分局的王科长,正坐在一艘由广州开往福州的货船上,这时船正行驶在厦门的海面上。
突然,王科长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一个公安战士冲了进来,王科长一看,是他老战友的儿子小张,他刚从公安学校毕业,现分配在船上搞保安工作。
小张一见王科长,急切地说:“船上有一个人失踪了。”
王科长听了,马上看了一下表,说:“谁发现的“
“他的同事,吴会计。这不,他在门外等着呢。”
王科长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出来。
吴会计是个体格健壮的中年人。
他见了王科长勉强笑着点了个头。
他们来到了现场。吴会计指着栏杆说:“就在这儿。起初我以为他回房间里去了,但是我到房间里看了一下,却不见他影子,可能是一个浪头把他打下了水。”
王科长问道:“你有什么根据吗??”
“因为他有时喜欢坐在栏杆上看书。”
这时海面风浪确实很大,有几个浪头几乎上了甲板;天空乌云密布,沉甸甸地笼罩着海面,使人产生一种压抑感。
王科长用望远镜向海面看了好久,也没发现什么。
根据吴会计叙述,失踪者名叫钱昌盛,男,三十二岁,是沿海运输公司的出纳员,和吴会计是同事。他们同乘此船上福州回家探亲。
今天早上五点一刻,他俩到甲板上学英语,约一分钟后,吴会计就去上厕所了,他回来时,钱昌盛已不见了,只见甲板上有一摊积水。
王科长问:“你们是偶然同船还是早约好了的?”吴会计说:“早约好的。
我们坐的是本单位的船,很方便。”他停了一下,又补充说,“我们去年也是一起回家探亲的。”
“今天是你先起床,还是他先起床?”
“是他先起床。”
“你们常在一起学英语吗?”
“是的,我们在单位里也常学。”
“你是每天起床后就去解大便的吗?”
王科长突然提出这个话题,使吴会计有点窘。他涨红了脸,有些生气地说:“难道你怀疑我没
有去大便吗?”
王科长温和而又严肃地说:“会计同志,我们只是例行公事。”
“好吧,”
吴会计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解大便没有规律,刚才我是拉肚子,因为我们昨天晚上喝了一些酒,吃的东西可能杂了点,什么花生米、点心之类的。”
“你酒量大吗?”
“不大,最多喝二两。”
“你昨晚喝了多少?”
“大约二两吧,说不准。”
问到这儿,王科长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钱昌盛会游泳吗?”
“不清楚,我没见过他游泳。”
“刚才钱昌盛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没说什么,只是说吃花生米老爱放屁。”
“你解手用了多长时间?”
“我想不超过一刻钟,不少于十分钟。”
“你常拉肚子吗?”
“不,今年这是第一次。唉呀,又来了。”
吴会计不舒服地弯着腰,说,“对不起,我得暂时告退一下。”
“请便。”
科长说着蹲了下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眼药水用的塑料瓶子,把甲板上的水吸了进去。
吸水时,他发现有一根牛毛般的小细麻粘在水里。
他拾起这根细麻,刚要走,一个浪头打上了甲板,把他的皮鞋也弄湿了。
化验结果,证实甲板上的水确是海水。
王科长和小张交换了一下意见,便来到了吴会计和钱昌盛的房间。
王科长开门见山地问吴会计:“你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吗?”
吴会计一听,立即从床铺上站起来,口气很冷地问:“你们要检查吗?我没有什么东西丢失!”
他说着打开了旅行包,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瞅着王科长。
王科长只向他的旅行包瞥了一眼,就去检查钱昌盛的东西了。
钱昌盛的旅行包上着锁。
王科长拨弄了一下锁,又问吴会计·“他带了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的旅行包总是锁着的。”吴会计慢吞吞地说。
突然他站了起来,提高嗓门说:“难道这与他失踪有关系?我真不明白,你们简直把我当人质审问!”
这时,站在一旁的小张听了吴会计的话,可耐不住了,他说:“会计同志,你的会计工作我是一窍不通的,可是公安人员的工作恐怕你也不很了解吧!”
他们的对话王科长好象没听见,他弄开旅行包,全神贯注地察看着里面的每一件东西。
忽然他盯上旅行包的一个角落,用照相机把它拍了下来。
他还取出了两根好象是从新麻绳上掉下来的小细麻。他那种小心翼翼认真搜索的样子,使吴会计有点尴尬。
他只得呆呆地站在那儿。
王科长细细查了好一会,似乎有点失望,他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吴会计:“你的工作证放在身上吗?”
吴会计迟疑了一下,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了工作证。王科长接过工作证随便翻开,就在这一瞬间,王科长的脸陡然变色,小张和吴会计都很惊讶。
王科长把工作证递到吴会计手里,问;“这不是钱昌盛的工作证吗?怎么会到你的口袋里去了呢?”
“这······”吴会计的鼻子上渗出了汗珠。
王科长问:“你是在什么地方拾到的?”
“不,不是拾到的。让我想一想-对了,可能是我昨天夜里喝醉了酒从桌上拿了他的工作证。”
吴会计拿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汗珠,努力地回忆着。
王科长朝着吴会计微微笑了一下,说:“这么说你还是清醒的。”
他说着便细看起钱昌盛的工作证来,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当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发现有一张三角纸片夹在工作证的塑料套中。
他把三角纸片取了出来。
啊,这是一张拾元钱的破角,好象是拿钱时撕破了的。
从王科长的脸色和眼前出现的这些情况,吴会计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象忽然记起了自己工作证所放的地方,便拿出来递给王科长。
王科长接过来随便看了看,就还给了他,说:“你休息吧,打搅你多时了,小张,咱
们走。”
“谢谢。”吴会计点了个头,忽然又说,“不过民警同志,我能照常回家探亲吗?”
“可以,照常回家探亲,探亲结束后,照常按时上班。”
王科长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张满腹疑团,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叔叔,你怎么能让吴会计回家度假呢?他是重大嫌疑犯呀!钱昌盛很可能就是他推下水的。”
王科长说:“我的判断是:这是一件有意识的失踪行动。你说吴会计是凶手,这是没有证据的。”
小张说:“他的证据还少吗?你看他在慌乱中错拿出钱昌盛的工作证时那神色。我看那工作证大有文章。”
王科长听了小张的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脱下警帽,把桌上的茶杯往旁边移了一下,放下帽子,说:“让我们来摊几张牌吧。首先可以肯定钱昌盛是失踪了。是不是失足落水,正如吴会计所说的,他有时爱坐在栏杆上看书。”
“但是从我们刚才了解的情况判断,失足落水的可能性极小。除此之外,就是吴会计谋财害命,把钱昌盛推下水,再把早已准备好了的海水泼在甲板上,然后去解大便,造成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据。因为一到现场,我就注意观察他的言行。后来我又有意提到了几句对他有利的问话,可他全都否认了。如果他是作案者,是不可能放过有利于他的机会的。”
王科长喝了口茶,接着说,“你一定要问钱昌盛的工作证怎么会到吴会计的口袋里去的,下面我就要谈这件事。现在我们且不谈吴会计,而来谈最后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钱昌盛是有意失踪。”
“有意失踪?”小张提出疑问,“他能在汪洋大海里游上岸吗?而且那么大的风浪。”
“这是重要的问题,但是如果钱昌盛事先作了准备呢?你想一想,在五点一刻的时候,你看见海上有什么动静吗?”
“哎呀!”小张叫了起来,“你不说我真忘了,在五点一刻之后,有一条小货船从海面经过,钱昌盛会不会爬上了那条船?”
“关键就在这里。”
王科长从靠背椅上站了起来,他反剪着双手,在房里踱着步子说:“象吴会计说的那样,他们是事先约好了一起回家的,这便给钱昌盛提供了作准备的条件。昨天晚上他把吴会计灌醉,给他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然后把自己的工作证放在桌上。至于那个拾元的破角,那是他蓄意巧设的,目的是移祸栽赃,陷害无辜。”
“当时吴会计要上床睡觉,钱昌盛便有意说:你的工作证还在桌上呢。吴会计听后就糊里糊涂地拿起工作证放进了衬衣口袋。当我问吴会计工作证时,他不是迟疑了一下吗?他自己认为工作证是不在身上的,可他只穿着衬衣,所以马上就感到工作证在身上。
“今天早上他们五点起床,五点一刻上甲板学英语。吴会计说钱昌盛当时只是说吃花生米老爱放屁。他说这话的用意是为了刺激吴会计,让他去大便。”
王科长说到这里,拿出了在钱昌盛的旅行包里拍的那张照片:“你看,这是个水壶印子。早上他先起床,偷偷地把水壶挂在背心下面的皮带上,把一根细麻绳放进裤子口袋里。吴会计在甲板上呆了一分钟后就去上厕所了。于是,钱昌盛就把麻绳系在水壶口上掷进海面取了水,泼在甲板上,制造假象。弄完之后,他就把水壶和麻绳抛到海里,然后跳下海,游到那条接应他的船上去。”
“在甲板上那块积水里,我拾到一根牛毛似的小细麻,和在旅行包里发现的那两根细麻完全一样。这证明他是用过麻绳的。”
“吴会计在厕所里至少呆了十分钟,他又回到房间里找了钱昌盛;在我们这里,也呆了几分钟,这样,从钱昌盛跳下海到我们来到现场足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的船也是在前进的。而且,在五点三十分之前,海上并没有起风浪,这便说明钱昌盛是在起风浪之前就上了那条船的 等我们来到现场时,海面已经起了风浪,这便碰巧和钱昌盛制造失足落水的假象吻合。”
小张听到这里信服地笑了。于是,他们商量后决定马上登陆追查钱昌盛这个奇怪的失踪者。吃罢早餐,他们和海上水上公安局的巡逻艇取得了联系,就迅速返回广州。
他们来到广州后马上就到钱昌盛的单位里,了解了钱昌盛的一些基本情况和表现;检查了他的房间和衣物;然后拿着钱昌盛的相片来到一家土产商店,核实了钱昌盛确实买过麻绳和水壶。
在此之前,钱昌盛的单位里已对他发生怀疑,经多方调查,发现钱昌盛涂改发票,贪污现金一万元!
市公安局决定马上逮捕钱昌盛,追捕海上走私犯。
市公安局委派刘干事和王科长、小张去办此案。
他们和水上分局的同志一起,经多方搜索终于扣住一条货船,抓住了船上的走私犯。
经提审,一名走私犯供认了他们的头目叫李黑头。
并说前几天在他们船上来了一个陌生人,一对照片,果然是钱昌盛。
追捕钱昌盛和李黑头的工作开始了。
王科长等三人穿着便衣来到了市场。
经过半小时的搜索,在市场边沿的一棵大树下,他们发现了李黑头和钱昌盛。
小张悄悄地走到他们后面,王科长和刘干事装着北方人出差的模样走到他们跟前。
钱昌盛戴一副墨镜,上穿一件红格子衬衣,下着一条白色喇叭裤,一见他们,便昂首高叫了一声:“OK!”俨然以海派哥们自居。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长得黑黝黝的汉子,他就是李黑头。
王科长走到钱昌盛面前说:“你的眼镜卖吗?”
“不卖。”
“我拿一个东西和你换行吗?”
“什么东西?”
王科长从提包里拿出了那只系着麻绳的水壶。
钱昌盛一见水壶,脸色突变,眼镜落到地上,他迅速向王科长瞥了一眼,转身就跑。
早在后面候着小张一伸脚,钱昌盛便摔了个嘴啃泥。
李黑头一见不妙,正想溜,被刘干事铸住了双手。
失踪者终于落入法网。
吴会计一直牢记着这一失踪案,他还没度完假就回广州了。
当他知道钱昌盛贪污巨款潜逃时,他对别人说:“难怪他有时坐在栏杆上看书呢,原来是有意做给我看的,好让我认为他是失足落水。”
深受其害的人是最有体会的。
吴会计很感激王科长,他后悔没当面问他的大名。
后来他还是设法弄清了他的名字,叫王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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