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豸
三
经伯父看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名声就传得越来越远，来看病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一时都推不开门了。有的远道而来，当天瞧不上还得返回去，要么就找户人家住下来，第二天接着看。
有段时间，政~治环境比较宽松，为了满足患者的需要，村里成立了卫生所，就设立在村部的大院子里。
卫生所有伯父和两个赤~脚医生，另外还有一个年青的女孩充当护士。伯父一边看病，一边带着两个赤~脚医生，在实践中教会他们不少医学知识和看病方法。渐渐地他们两个也能独当一面了。
我们村地处辽吉两省三县交界，是个很偏僻的小地方，可是自打村卫生所一成立，我们村就热闹了，来村里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我们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地方。
那时交通还比较落后，没有现在这么多机动车，连拖拉机都很少见。来看病的人有步行过来的，有赶着牛马车来的，还有手推车推过来的。
开始，虽然卫生所有四个人，但其他二人医术都不行，只能做些打针抓药等辅助性的工作，全靠伯父一人独挡全面。所以每天都给伯父累得不行，白天勉强坚持着，晚上回到家里就受不了了，可是还要做饭做家务。伯母周末回来看到伯父的样子，难免就会埋怨几句，伯父还得做些开导和解释。
伯母埋怨归埋怨，也无法干涉，只好听之任之，只好生活上尽可能多关心一些。
那时候运~动多，说不上哪天，又严起来了，卫生所虽然没有关门，伯父却被勒~令停止看病。这且不说，还得写检讨，一旦开会，还要被揪到前面低头认~罪。白天得背上粪筐去捡粪积肥。每天都有定额，如果完不成就得挨~训。
为了完成任务，伯父每天都起得很早，村里村外，街南街北都留下伯父的脚印。寒冬腊月的早晨特别冷，呵气成霜，伯父每次捡粪回来，棉帽、眉毛、胡须上上满了厚厚的白霜，有时候都看不出来是谁了。
运~动过后，伯父又被招到卫生所继续看病，那几年就是这样，看病、捡粪，捡粪、看病成了伯父生活的主要状态。
那时候，我的老师已经上了公~社高中，住在学校里，每周能回家一次。看到伯父的艰难，做女儿的痛在心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乡亲们的眼中，伯父简直就是个神人，什么东西都会做，什么活也难不住他。剪裁衣服、做棉衣棉鞋，从设计画样到制作的整个过程，都是一手操作。那针脚细密匀称得连村里一些女红高手都不得不佩服。
我小学毕业前一年，一个夏天的徬晚，父亲慌慌张张地跑回家，告诉母亲说伯父生病了，人事不省，说完就急火火地走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早晨，父亲才回到家里告诉我们：伯父走了！我那时对死人还没有太深刻的概念，也不觉有什么悲伤的感觉，但那一次却有一种从没有过悲痛压满了我的内心，好几天都没有完全褪去，连我的奶奶去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伯父的去世给全村带来了很大的反响，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都在议论缅怀，感到无限惋惜和悲痛。尤其那些常年患病的老人更是怀念在心，时常念叨。
伯父的去世也给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变故，伯父活着的时候，家里家外都是伯父一人操持，洗衣做饭、缝缝补补都是伯父来做，伯父的去世让家里感到塌了大半个天。
那一年秋天，我的老师高中毕业回到村里，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开始了她人生最为艰难一段历程。
老师从来没有干过农活，都得现学，刨茬子、铲大地，每天累得腰酸腿痛也跟不上趟，总是被远远甩在后面。我的大哥就常常会帮她接垄，老师内心充满了感激，以致过去了多年，每每想起，还会清楚地记住那段经历。
后来，村里学校缺个老师，村里安排她当了一名民办老师，从此开始了老师的乡村教师生涯。（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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