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依然在睡梦当中的时候,手机就很不知趣的响起来。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想起我好像在发烧呢,难怪会如此头痛欲裂。是菲菲打来的电话,这家伙不是回老家了吗?拿过手机狠狠的按下接听键,该死的,这家伙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烦我,否则我肯定把她大卸八块,然后扔到海河里喂鱼。
亲爱的,我想你了,她高亢兴奋的声音从手机的彼端传来。
只是这样吗?我欲挂断电话。
不是呢,我回来了,你来找我,不见不散啊,她交代完也不等我反驳就匆匆的挂断电话,呜呜,该死的,我在发烧呢。
慢吞吞的穿好衣服,一出门便是那大雪纷飞的场景,白茫茫的一片,真是为自己感到难过呢。我是喜欢雪没错,可是那仅限于欣赏而已,并非是很愿意冒着大雪出门会友呀。
【二】
从菲菲家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了浑身结冰的小雪人。君卓哥哥正在打扫着门前厚厚的积雪,他的头上已经被覆上了一层纯白的雪,跟头发凝结在一起,像是棒到无懈可击的挑染。我轻轻的走过去,他似是没发现我般,依然弯着腰使劲的铲除着地上已成冰的雪。我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头发,很硬呢,该是在外面待了很久了吧。
离巢的鸟儿舍得回家了?他的声音带着戏谑却并未抬头,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将小手乖乖的放下来,立正站好,冲着他的侧脸吐了吐舌头,嘿嘿的傻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必须得出门。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君卓哥哥,我们进去说吧,外面很冷呢。
他抬起头,表情很严肃的看着我,眼里却满含着关怀与心疼,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无奈的说,该是不烧了吧,否则哪来的精神乱跑呢?
是呢,一点也不难受了,你看我很好呢,为了怕他不信,我还在他面前雀跃的蹦了起来,然后就很丢脸很丢脸的滑倒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君卓哥哥将我抱回屋放在沙发上,边帮我擦眼泪边问我,摔哪儿了?疼吗?
我点点头,怎么会不疼呢,我摔着的是面子,那里刚被戳破了一张牛皮,疼着呢。
【三】
菲说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我眉飞色舞的对着手机喊,好啊好啊,你带着他来找我吧。君卓哥哥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我,我挂断电话,挤向那舒服的单人沙发,偎在他怀里,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要多矫情有多矫情的柔声问,君卓哥哥,你希望我嫁出去吗?
他连想都没想的就说,当然咯,只是就怕没人敢要你,没有一点女人味的青苹果。
我猛地跳起来,指着他那高挺有型的鼻子哼哼了半天,愣是没骂出声来。
臭君卓,你给我等着,这次我非得给你找一妹夫来。
【四】
虽然我曾信誓旦旦的说要找一妹夫给君卓哥哥,但相亲终是没成,看着旁边坐着的那个俊美的雌雄难辨的男人,我恨恨的瞪着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破菲菲,这都给我介绍的什么呀,比女人还女人,阴柔的都能掐出水来。但是纵使我的眼神有多恶毒,菲菲仍是谈笑风生,临危不变,对着君卓哥哥的眼睛能燃烧一堆湿柴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能笑,笑了恐怕我的伙食都得被君卓那个伪君子给掐断咯。我使劲的吃着眼前的大面包,哈哈,将嘲笑溺死在食物里好了。
君卓对女人过敏。这是长久相处下来,我对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得出来的唯一结论。没有谁知道君卓曾经发生过什么,即便是我十岁就被武侠电视剧蛊惑与他拜了把子,豪情万丈的相约从此生死与共。那年他十五岁而已,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淡然和睿智,以及隐藏在他眼底很难被发现的忧郁,都使得我愿意像八爪鱼似地粘着他不放,走哪跟哪,誓要挖出他那埋藏起来的秘密,虽然屡试屡败。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发现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的心跳霎时乱了节拍。我轻咳了一声,真是的,他看什么看呀,又不是没见过。
【五】
君卓带着我逃跑了,因为一个不像男人的男人,和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就是菲菲和她为我介绍的男朋友。美名其曰:带我出去散心也。既是如此,我也乐得拍手赞成,配合他逃跑。
到了所谓的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散心目的地,我就后悔了。这哪是出来玩呀,简直是来返璞归真,不,是回归到原始人类的生活了。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了,但是呜呜,看着眼前人烟稀少的村落,方圆几里也没有一个超市,更遑论饭店什么的了。倒是有山有水,秃山和小水沟,有花有草,野花和杂草,还一大片一大片的呢。
这个可恶的君卓,他该不会是拐卖良家少女的吧,呜呜,好想哭。
君卓哥哥,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这住下吗?我嘟着嘴极不情愿的问。眼前的房屋似是好久未曾有人居住过,密布的蜘蛛网,阴森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要多瘆人就多瘆人。
恩,他的语气有说不出的坚定,那表情仿佛是我十岁那年初见他时的样子。难过、痛苦,很复杂的,甚至我从不曾见过的那满到要溢出来的恨意。
我看了看破旧的房屋,又看了看君卓哥哥,他的表情凝重到让我感觉这里,有他的故事。
在那段我不曾参与的岁月里,君卓他,到底都承受过什么?
【六】
像是客厅的屋子角落里,躺着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乞丐,灰头土脸的已辨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正呼呼大睡着。一个看起来很硬很冷的馒头咬了两口便被他脏兮兮的手搂在怀里,旁边还放着一个破了的碗。我想要走过去叫醒他,告诉他这样睡会着凉的。君卓拉住我的手,对我摇摇头。我不明所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君卓走过去,一脚踹在那个乞丐身上,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没法拦住他了。
乞丐被踹醒,便站起来对着我们嚷嚷,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我知道是我们冒犯了他,想要对他道歉。君卓哥哥却抢在我前面先开了口,怎么?装疯那么多年,你都没个够吗?
我使劲掐了君卓哥哥手臂一下,真是的,他在说些什么呀?干吗说人家装疯,说的跟多了解人家似地。
君卓哥哥并不理我,走向前去一把抓住乞丐的前襟,恨恨的冲着他嚷,你够了吗?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你是杀人犯的责任吗?说完一下子又把他推倒在地上。
我看着那个并不做声的乞丐,心里莫名其妙的害怕起来,君卓哥哥从来都没这么凶过呢。我想去拉他的手,却什么也不敢做,眼泪也很没出息的掉了下来。
君卓哥哥似是听到我小声的低泣,重重的叹了口气,回过头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用我熟悉的宠溺口气对我说,对不起,吓坏你了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七】
君卓哥哥坐在我面前,俊眉深锁,眼睛紧紧的闭着,良久才缓缓的张嘴对我说,他,杀了我的母亲。君卓哥哥双手捂着脸,仿若在痛苦的挣扎着。
可是该死的,你知道吗?他是我的父亲!说完,他狠狠的将拳头捶在墙壁上。
我将他的手放在我小小的手心里,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就像是为他释放体内满满的仇恨,然后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我说,君卓哥哥,我们回去吧。
他看了看我,继而将我抱在怀里,我也紧紧的抱着他,我知道,在孤儿院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此生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后记:不久以后,君卓父亲就被医院确诊为:间接性精神病。现在正在我和君卓的陪同下,接受治疗。恢复状况良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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