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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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警察来的时候，罗晓芯手里正拿着一个花瓶。

早上来渡心心理咨询室工作时，她在楼下买了一束雏菊花，插好后，正琢磨放在哪个位置。

客厅中央空荡荡的，墙角堆满了白色的折叠椅，墙壁上挂着投影，这里是咨询室举行心理学沙龙的地方，饭厅中间，放着一张原木色的大方桌，上面放着讲究的茶具。

一道日式推拉门把阳台和客厅隔开，阳台上放置着休闲放松的桌椅和茶几，落地窗宽敞明亮。

就放在阳台的茶几上吧，罗晓芯正想着时，门铃响了，她拿着花瓶去开了门。

“你好，你是罗晓芯吗？”门口站着一个瘦瘦的男子，穿着警服，看起来很年轻，他胸前挂着警员证，上面写着胜西公安局，张亮。他旁边站着一个微胖的警察，背对着罗晓芯在打电话。

张亮刚进警局不久，但头脑反应很快，，同事们都叫他猴子。那个打电话的警察叫杜刚，是刑警队队长，是猴子的上级。

罗晓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警察上门，她顿了几秒挤出了“我是”这两个字。

“我们是胜西区公安局的，想来了解点情况，这个人你认识吗？”猴子拿出了一张照片。

“张婷！”罗晓芯看着照片，后背发凉，她右手接过照片，颤抖着手问：“她出事了？”

“你昨天见过她吗？”猴子继续问，完全没有理会罗晓芯的问题。

“见过。”罗晓芯回答到。

其实，昨天是她第一次见到照片上的这个人。

昨天下午，罗晓芯正准备出门时，就接到一通急促的电话，听声音对方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对方说在网上查到她这家心理咨询室，要马上过来咨询，感觉很紧急，让罗晓芯务必等她。

挂了电话，罗晓芯站在落地窗前，打开窗，看窗外的风景，她的这间咨询室位于位于成都锦城花园的一栋一单元的二十八楼，处于市中心，站在窗边，可以将市中心的风景尽收眼底。

突然，门铃响了。

门口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平底鞋，比一米六五高的罗晓芯还高出一截，精炼的短发，穿着Burerry的风衣，带着Tiffany的项链，一看就很富裕，只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还拄着一个拐杖，感觉站着都很艰难。

她旁边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黝黑的皮肤，长相和穿着都很普通，用一只手扶着她。

“你好，我是刚打电话说来咨询的。”那个漂亮女人说话了。

“你好，感觉刚挂了电话，你这么快就到了。”秋季的凉风袭来，罗晓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们就住在这个小区的，我今天在网上查到您这家咨询室。”

“原来是邻居啊，欢迎欢迎！”罗晓芯把两位客人迎进了屋，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

漂亮女人叫张婷，是位全职太太，四个月前去成都郊区一新开发的别墅群看楼盘，在偏僻的地方被车撞了，司机逃逸了，那片正在开发中，也没有安摄像头。

那次后，张婷双腿骨折，目前走路还需要拐杖，留下了后遗症，不知能不能完全康复。旁边的男人是他的老公刘伟，专门陪同她过来。刘伟不到四十岁，已经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还评为过成都杰出青年。

他们住在锦城花园三栋三单元三楼，想着在一个小区，都感觉备有亲切感，张伟放心地回家了，罗晓芯把张婷请进了咨询室。

她们进了第一间咨询室，浅绿色的墙壁，灰色的三人沙发，足够来访者平躺下去，沙发上墙壁上挂着一幅莲花国画。

沙发前，摆着两把椅子，椅子中间是一个原木色的圆茶几。

罗晓芯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看了看表是下午二点零六分，她准备开始咨询。

“你今天来是想解决什么问题呢？”罗晓芯开始发问了。

“我最近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可以讲讲吗？”

“我梦见四个月前，被撞的情景，我还看到那辆车的车牌号码，但醒来总不记得号码。还有......”张婷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梦里总是看见驾驶室坐着一个女鬼，披着长长的头发，面目狰狞，长长的舌头，太恐怖了！”张婷说着开始全身颤抖。

“这个梦是反复出现吗？”罗晓芯问。

“就最近一周，反复出现，每晚都会梦到，我感觉很害怕。”

罗晓芯停止了问话，先教张婷做了放松训练，待她放松下来后，罗晓芯问：“那你是想找回那段记忆吗？”

“对，我想来试试催眠看能不能帮助我回忆。”

“其实，催眠用在心理咨询上，是帮助患者去探究自己的潜意识。不是你们想的用来找回记忆或者删除记忆的。”

“医生说我可能一辈子都需要拐杖了，而且每晚做那样的梦，我快疯了，我想找回了记忆，我应该就不会做那样的梦了，你帮帮我吧！”

“可是，催眠帮你找回的记忆或许是错构的，你以为你找回了，但其实和真实情况是不一样的。”罗晓芯说。

“那我怎么办呢？”

“我可以用催眠法让你回到当时的情景，来帮你处理下当时的恐惧！”

“那试试吧，或许恐惧处理了，我就不会做这样的梦了。”

“你先放轻松，我先简单给你讲讲催眠的原理和流程。”

正准备催眠时，张婷突然说：“我这里有一段钢琴曲，是我儿子弹的，我在医院全靠听这个入睡，我放一段给你听，我想用这个作为催眠音乐。”

“催眠音乐，我们咨询师是有自己特定的音乐的，钢琴曲不一定适合的。”罗晓芯并不打算采用张婷的建议。

“你先听听吧，我儿子很厉害的，他现在就是我的全部。”

为了照顾张婷的情绪，罗晓芯没有阻止她放那段音乐。

音乐一起，余音袅袅，舒缓的节奏让罗晓芯都放松起来。

音乐突然断了，张婷说：“罗老师，我们就用这个做背景音乐吧！这个真的可以减少我的恐惧。”

“我试试吧，你先躺在沙发上。”罗晓芯回过神来。

张婷很快躺在了沙发上，把手机递给罗晓芯，示意她按下播放键，并闭上了眼睛。

“现在，你的心灵像扫描器一样，慢慢的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你的心灵扫描到哪里，那里就放松下来。跟着我的指导，慢慢地呼吸……现在是6月3日，你去郊区看新楼盘，你沿着一条路往前走，慢慢走，慢慢走......”

“啊！”张婷大叫起来，一下坐了起来。

“我看到一辆车向我开来，很快，向我冲了过来，我看见了车牌号码。”张婷又害怕起来。

“深呼吸，别怕，你先放松。”罗晓芯看了看下错愕的张婷，再看看表，发现已经是三点二十五分了，过去一个多小时，她居然浑然不觉。

“时间过得真快，今天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感到紧张和恐惧时候，试着做做我教你的放松训练，你刚看到的车牌号码只是你的潜意识，和真实不一样的。”

“会不会一样呢？”

“那就只能是巧合了。先看看今晚还会不会做那梦，有问题随时可以和我联系。”罗晓芯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谢谢你！”张婷起身，从钱包里掏出了1000元，放在那个圆桌上，杵着拐杖，艰难地向门口走去。

“张女士，我收费没这么贵。”罗晓芯拿着追上去。

“不用了！”张婷向她摆了摆手，她如今的目光变得呆滞和落寞。

罗晓芯没有再追了，不敢去打扰她。

她的老师周洲常教育她说，做心理咨询就像破案推理一样，要根据来访者的表情和话语的细节，推断出背后的东西，和探究出一个个的秘密。

罗晓芯从张婷的表现推断出，或许她刚看到那个车牌号码是她很熟悉的，所以她才很难过，但那只是她的潜意识，一般来说和现实是不一样。

又或许张婷的落寞和车牌号码无关，只是因为她老公刘伟之前说好的一个小时后，来接她，却一直没有来。

罗晓芯猜想着张婷临走时表情背后的意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其实在那个时间里，张婷的老公刘伟已经死了。

2

“她老公昨天下午死了。”猴子说。

罗晓芯惊恐地看着猴子，说不出话，猴子接着说：“她老公刘伟昨天下午在家因误食花生过敏死亡。”

“什么？吃花生死亡！”罗晓芯惊讶道。

“张婷说那段时间她在你这里做咨询，我们来核实一下。”猴子完全不搭理罗晓芯的问题，继续问。

“她下午确实在我这里咨询，你们不会怀疑是张婷干的吧？”罗晓芯尽量保持着镇定。

猴子依然不搭话，严谨地不愿透露一点信息，他转过头对着还在打电话的刑警队杜队长说：“杜队，她说张婷昨天下午确实在这里咨询。”

杜刚终于挂了电话，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罗晓芯的眼睛亮了：“杜哥，你真的当警察啦？”

“哇，晓芯，好久不见！”杜刚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曾经的学妹。

读本科时，杜刚和罗晓芯就认识了，杜刚是学生会主席，罗晓芯是文艺部部长，杜刚比罗晓芯大两届，他俩还一起主持过学校的联欢晚会，那时候的杜刚很帅气，是学校很多女生追求的对象，如今有一些发福，鼓起了小肚子。

“杜哥，你长胖了！”罗晓芯豪爽地拍了拍杜刚的肩膀，刚才的恐惧烟消云散。

“是啊，杜哥老了，你还一点也没变呢？”杜刚笑着说。

“杜队，我们是来查案的。”猴子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聊个没完的节奏，忍不住插话了。

“小张说得对，我们是来查案的，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杜刚说。

“快请进！”罗晓芯刚正打算关门送客，没想到遇到自己曾经崇拜的学长，赶紧把他们请进了屋，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小张，我给你介绍下吧，这个是我的学妹，罗晓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年可是迷倒了众多学弟啊。”杜刚正打算继续聊下去，一想起有任务在身，接着说到：“师妹，我先给你讲讲案子的情况吧。”

在杜刚的介绍下，罗晓芯才知道刘伟对花生过敏，一吃花生会发生窒息现象，昨天下午刘伟在家食入大量巧克力，而巧克力里有花生，等她老婆张婷回家时，发现他已经死亡了。

目前案子还在调查中，不知道是一起寓意谋杀案还是仅仅是误食花生意外死亡。

待杜刚说完，猴子又拿出了张伟的照片对罗晓芯说：“你好，我是杜队的徒弟，那我继续问问当时的情况，你昨天下午见过张婷的老公没呢？”

“见过，他送张婷来的。”罗晓芯看着照片，想着人已经死了，感到惴惴不安。

“你还记得时间吗？”杜刚插话了，认真地问。

“他们应该是下午一点过来的，他走的时候应该不到二点钟，因为我和张婷正式开始时，我看了下时间是二点零六分，因为做咨询以小时收费，我在做之前都会记录时间。”罗晓芯说着翻出了昨天的咨询记录，时间是二点零六分到三点二十五分。

“据法医推断，张婷老公的死亡时间是二点到三点半。那这个时间张婷正在你这里做咨询。”小李接着问：“张婷为什么来做咨询呢？”

罗晓芯不说话，正在犹豫要不要告知时，杜刚说话了：“晓芯，我知道你们做咨询有保密原则，但是也有保密例外的，其中包括了司法机关要求心理咨询师提供的保密信息，我说的没错吧？”

“杜哥，你还是这么厉害，什么都懂！”罗晓芯没想到杜刚也懂她这一点，把张婷来咨询的情况都如实的告知了，谈到催眠音乐是钢琴曲时，猴子突然插话了。

“什么钢琴曲？”

“她说是她儿子弹的曲子，让我做催眠背景音乐。”

“你这不是被顾客牵着鼻子走啦？”猴子又说，他说话总是很直接，被杜刚瞪了一眼。

“那音乐真的不错，我后来觉得很适合做催眠背景音乐，还让她发给我了。”

“放出来听听。”猴子有好奇得问。

张婷为了证明自己是对曲子进行了鉴定，点开了那个曲子，舒缓的旋律传出，让人陶醉。

张婷、杜刚、猴子都感觉很放松，随着音乐晃动着身子。

突然，杜刚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面色凝重地对猴子说：“快下楼，到这小区又发生命案了。”

杜刚留了自己的电话给罗晓芯，就和猴子匆匆地下楼了，等他们到了楼下，才发现楼下已经围满了人。

十多分钟前，住在这栋楼十六楼的赵志强从楼顶跳下，当场死亡，尸体被保安用帐篷盖着，而杜刚他们在二十八楼的房间里浑然不知。

警察和法医很快来了，拉起了警戒线。

杜刚亮出警官证，疏散了人群，很多看热闹的人这才知道帐篷下面是具尸体，快速跑开，只有一个中年的男人，还站在原地发呆。

“快走，警察要查案！”猴子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男人转过头来，浓眉大眼的，穿着很普通，看起来很强壮，他用浓厚的四川话说：“警察，是我报的案！”

这个人是李保安，四十多岁，自贡人，说话带翘舌音。

“你报的案？你说说情况。”杜刚说。

“我是这里的保安，今天休息，我走这里过，刚好就碰到他跳楼，路过的人有的吓跑了，我就报了警，拿在杂物室找了个帐篷把他盖着。”他欲言又止地说：“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

“好，有需要了解的我们再来找你，谢谢你的配合。”杜刚说完准备先看看尸体。

杜刚戴着手套掀开了帐篷，帐篷下是名男性，扑在地上，脸着地，看不见容颜，身体的周围全是血，因为掉在草坪里，还没有脑浆破裂的情景。

据调查，死者叫赵志强，男性，45岁，是一家国企的职员，初步判定为跳楼自杀。

很快，尸体被殡仪馆的车拉走，赵志勇的亲戚都赶到殡仪馆处理后事，他老婆从外面赶回来，呆在家里，等待读大学的儿子赶回来。

刑警队的人都回警局了，杜刚总觉得两个案子有关系，叫物管中心的主任带自己到赵志勇家里了解情况。

一进屋，就听见赵志强老婆撕心裂肺的哭声，客厅还坐着两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她的朋友来陪伴她的。整个家是简单的中式风格，一看就知道是个普通家庭。

杜刚亮出警官证说明来意，赵志强老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拉着杜刚的手，抽泣着说：“警察，志强他绝不是自杀，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

“嫂子，你别太难过了，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你老公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不会自杀的，昨天晚上他还很高兴的给我说找到了一个赚钱的办法，说我们马上就可以还清欠债了，他不会自杀的，他还说等还清欠债就会带我出去旅游的。”她说完又哭了起来。

“你们欠了很多债？”

“是啊，之前借了钱炒股，谁知道从牛市到熊市，亏了很多钱。”

“那昨晚他说找到了什么办法没？”杜刚又问。

“没有，他说男人的事，让我不要管。”

“你再想想，想想昨天她还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关键。”

赵志强的老婆停止了哭泣，回忆着说：“昨天我听到他在和一个人打了很久的电话，我起了疑心，我悄悄地去查过他来电号码。”

“和谁打的？”杜刚追问道。

“是我们小区的那个富婆，张婷，那个贱女人！”

“张婷！”杜刚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惊，不就是昨天的死者刘伟的老婆吗。

“就是她，她和志强是牌友，在小区牌室经常一起打牌，志强炒股就是跟着她炒的，最开始是赚了，但最后都亏了几十万，对于她家来说几十万是小事，但我们就一直负债。”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警察，肯定是这个贱女人害死我老公的，我老公肯定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被她害死了。” 听她的口气，应该还不知道张婷老公被谋杀的消息，杜刚打算先不透露。

“嫂子，你别激动，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我先回警局，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想到什么随时联系我。”杜刚留下电话后，匆匆回了警局，召集大家开会讨论案情。

他很庆幸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两个案子确实有联系。

回到局里，他把两个案子的情况都写在的白板上，召集大家讨论。

杜刚开始分析案情：

死者1：刘伟，男性，昨晚下午二点在三点半之间，在家食入花生过敏死亡，据调查刘伟确实花生过敏，小时候曾发生过花生过敏到医院抢救的情况。第一时间发现他尸体并报案的是他老婆张婷，据法医鉴定，在刘伟的死亡时间里，张婷正在渡心心理咨询室做咨询。

死者2：赵志强，男性，早上跳楼自杀，但没有留下遗书，被李保安发现，电梯监控显示是他独自一人上的天台，而他老婆反映，他和张婷是牌友，关系密切，昨晚还互通电话，而死者跳楼的时候，张婷不在小区，正在处理刘伟的后事。

目前情况看来，两个案子最大的联系人就是张婷，而最大的嫌疑人也是张婷，但每次出事时，张婷都有不在场证据。

“那张婷肯定有同谋！”猴子突然说。

“先听我讲完。”杜刚又接着分析案情。 “如果凶手是张婷，先不考虑同谋是谁，案子有几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张婷找人杀了自己的老公，被赵志强发现，威胁她，敲诈钱，然后被张婷找人灭口，但是他自己上的天台，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啊，除非这个人早就在天台；第二种情况，张婷找赵志强毒死自己老公，然后找人灭口或者赵志强被发现畏罪自杀。但是，张婷的杀人动机是 什么呢？”

“对啊，他为什么杀自己老公啊，你可以问问你师妹，那个心理医生，说不定她在咨询时流露过什么。”猴子又插话了，显出一副精灵样。

“你能不能不插话！等我讲完你们再讨论！当然，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种可能性。”杜刚敲了敲白板，开始继续分析案情，他感觉张婷嫌疑很大，但每次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他想，或许下班后该去会会自己的小师妹，再了解了解情况。

3

这时，罗晓芯在渡心心理咨询室里，正在和老师周洲倾诉这两天的事情和自己的恐惧。

“还是尽快找个前台，这样有人陪着，我觉得好些。你把管理事务甩出去，专心提高业务技能，你的催眠技术需要再学习学习。”周洲说。

“等我招个前台后，我就再去深造下催眠技术，我现在用的是你教我的自然催眠法。还有其他课程推荐吗？”

“我最近遇到个催眠大师，我在跟随他学习音乐深度催眠。到时间我介绍你过去。”周洲答到。

“音乐催眠，只用音乐不说导语吗？”罗晓芯问。

“只靠音乐就会进入催眠状态，之后会有导语引导来访者。老师说她有个学生，弹钢琴的，挺厉害，自己弹了钢琴曲，录下来，设计成催眠曲，效果还不错。”周洲无意提到。

“钢琴曲！”罗晓芯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别激动啊！”周洲看着罗晓芯，无法理解她如此激动。

“昨天的来访者，她就拿出钢琴曲让我作为催眠音乐。快帮我问问你老师，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罗晓芯觉得自己心中的答案已经清晰起来。

“马上马上！”周洲说着给老师发了微信，很快得到了回复。

“张婷！”

这两个字一出时，罗晓芯大脑的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震撼、恐惧、愤怒让她不寒而栗。她很肯定，自己被反催眠了。

她飞快地拨通了杜刚的电话。

“杜哥，我今天才知道昨天张婷给我放的钢琴曲是她设定好的催眠曲，而且她学过催眠，那段时间我可能被她催眠了。”

“你被催眠了，那她就有时间回家谋杀刘伟了。谢谢师妹，我回头和你联系。”杜刚说完马上挂了电话，对着同事们说：“猴子，小周，走，你们两个跟我去锦都花园，有新线索。”

“队长，我今晚的飞机飞上海，我奶奶病重了，你知道的，我恐怕来不及去锦都花园了。”猴子突然说。

猴子的奶奶其实是猴子的养母，猴子是个孤儿，据她养母说，来成都旅游时，看见他在街头流浪，一身脏兮兮的，但看起来很机灵，二老一直没有孩子，就收养了猴子，把他带回了上海，因为年纪悬殊大，猴子一直叫他们奶奶和爷爷。

猴子大学考的成都的大学，是想在成都找到亲生父母。

“肯定看奶奶重要，你什么时候回来？”杜刚拍了下猴子肩膀。

“后天一早，我就只有明天一天假，我们这行，哎，天天发生命案啊。”猴子说。

“好，你去机场，好好陪下奶奶，你把手里资料交接给小周。”

“Yes，sir！”猴子开始收拾材料，递给小周，然后准备去机场。

4

杜刚带着小周到了锦都花园，小周是部队转业干部，比杜刚小几岁，为人踏实，话很少，不像猴子，话多，一惊一乍的。

刚到小区，就碰到了李保安，李保安看着小周说：“昨天的小伙子呢？”

“他有事去上海了，今天我们想来再看看监控！”

刘伟出事后，他们一直调查的都是刘伟那栋楼的监控，没有想过去查罗晓芯那栋楼的电梯监控，而刘伟住三楼，凶手肯定是走的楼梯而避开监控的，如果是张婷的话，她趁罗晓芯被催眠时，跑出来，肯定是坐的电梯，因为渡心心理咨询室在28楼，那么短的时间。她来回是不可能走楼梯的。

所以只需要查查那天下午，渡心心理咨询室所在的那栋楼的电梯监控，或许就可以找到真相。

杜刚和小周到了监控室，调出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他们设想的没错，下午2点43分，张婷从坐电梯下楼，3点15分又出现在从一楼上升到二十八楼的电梯里，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了。

张婷很快被抓捕了，她坐在审讯室里，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杜刚亲自审问她，杜刚还没开口，她就承认了谋杀丈夫刘伟的罪行。

“他情人开车撞我，我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就是我老公的车，她居然开着我老公的车撞我。”

“你为什么不报警？”杜刚问。

“没有证据啊，我连她样子都没看清楚，我老公把她保护得很好，他们肯定早就在一起了。”

张婷接着说：“其实，离婚，我是可以接受的，我们的婚姻早名存实亡了，我心里清楚。我没想到他情人会开车撞我，我在医院趟了三个月，你知道那日子吗？双腿都不能动，吃喝拉撒全部在床上，有时不注意就把床单全弄脏了，活得没有尊严。”

“所以你早就打算杀了刘伟？”杜刚问道。

“本来没有，出院后因为睡不着，朋友介绍我认识了一位催眠老师，就有了这后面的一切。”

张婷承认了她如何将罗晓芯催眠，然后回家诱导吃张伟的经过，张伟不知道巧克力里面还有花生。

“当时真的太气了，所以想报复一下，没想到他很快就窒息了。我后悔极了，可怜了我的儿子，没有了爸爸妈妈。”张婷说完，哭了起来。

待张婷情绪稳定后，杜刚问：“那赵志强呢？你为什么杀他？”

“赵志强死了？”张婷抬起了头。

“肯定和你有关吧？”杜刚说。

“没有，我不知道他死了，他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今天早上跳楼自杀，但是我们怀疑是他杀。”

“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的吧？”

”她老婆说，你们昨晚通过电话。”杜刚拿出了笔录。

“昨晚，他确实给我打过电话。但这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他啊，我今天早上一直在殡仪馆。“

“那他打电话给你是说什么呢？他老婆说你们谈了很久。”

“事到如今，我就说了吧，我昨天从渡心心理咨询室出来时，在路上碰到了他，他让我借点钱给他还债，我赶着回去报复刘伟，就随口应付说改天借给他。谁知道，他晚上听说张伟那个时间出事了，就打电话威胁我，让我必须借钱给他，要不就把那个时候碰到我事情报告警察，让警察来调查我。”

“所以你杀了他，是吧？”

“我没有杀他，他没有任何证据，对我没有威胁，再说了，他就是穷疯了耍无赖，我答应了给他50万。他这个人我了解，拿了钱后不会伸张的。”张婷说。

杜刚看着张婷的表情，感觉她说的是实话，但是面对一个会用反催眠制造不在场证据的人来说，杜刚又有一些怀疑。

但她如果说的是真的，赵志强不可能自杀，那又是谁引导赵志强上天台的？而当天的电梯监控里面显示是赵志强一个人上的最高楼32楼，没有任何人上去。

杜刚审讯完张婷后，觉得赵志强的案子还疑点重重。

5

第二天，杜刚又带着小周到了锦都花园，这一次，他打算查查赵志强的案子。

杜刚觉得，赵志强如果知道张婷会给自己一笔钱，是决不会去自杀的。

小周一直跟着他，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杜刚时不时会想起猴子，还是喜欢和这只精灵的猴子一起办案，虽偶尔会闹腾，但相处起来很有趣。

杜刚这次打算再去找找李保安，这个李保安是小区的保安队队长，对小区的事情很了解。

他到保安室找到了李保安，让李保安拿出了赵志强死的那天早上，进入小区的外人人口登记表。

因为那天比较早，外来人口很少，除了几个装修工，其他的就是链家地产的销售人员带着客人看房子。

了解后，发现外来人口都没有去过一栋一单元，那天在那栋楼的人都是小区的住户，也就是说，如果赵志强是他杀，那凶手肯定是小区的住户。

“李保安，你再想想，那天有没有人进来没有登记？”

“哦，那天你们进来时没登记。”李保安老实的说。

“我和猴子是给你看了警官证的！”杜刚说道， 感觉要被这个老实农民气死。

“猴子是谁？”李保安问。

“就是那天和我一起进来的警察啊，我们都叫他猴子。”杜刚答道。

“那个瘦瘦的小伙子，我总觉得看着眼熟，原来是长得像猴子，哈哈。”李保安笑着说。

“我懒得和你瞎扯，小周，走，我们去渡心心理咨询室再了解了解情况。”

杜刚和小周坐电梯到了28楼，刚下电梯，就看到罗晓芯站在门口和邻居聊天。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又总是一个人在家，你怎么老是不关门啊？”邻居老太太正对罗晓芯说。

“婆婆，谢谢你的提醒，我都关了门的啊。”罗晓芯说。

“前天下午我和老头子出门就发现你的门虚掩着的。”

“不可能啊，我每天都关了啊。”罗晓芯没想明白。

杜刚说话了：“师妹，那天下午应该是张婷打开的。”

“哦哦哦，对对，我差点忘了，对了，婆婆，就那一次。谢谢关心。”罗晓芯说完对杜刚说道：“杜哥，到里面坐吧。”

“你这小姑娘真是马大哈，昨天早上我下楼买菜，也发现你的门虚掩着。”邻居婆婆又说道。

“那我以后真的要注意了，谢谢婆婆。”罗晓芯急着把杜刚他们请进屋，没有再理会邻居婆婆的话。

罗晓芯是个马大哈，这种是否关门的小事，他肯定是不会记得特别清楚的，所以她没在意，但杜刚记在的心里。

杜刚带着小周和罗晓芯聊了半个小时，对于张婷的案子更加清晰，但对于赵志强的案子一无所获。

晚上，他留在警局加班，把所以线索都理了一遍，还是有太多的疑问。

6

第二天，杜刚一早就开车到机场去接猴子，接他回警局。

坐在车上，杜刚问猴子：“奶奶怎么样了？”

“这几天情况还算稳定，把这个案子忙完，我打算休年假，再回去一趟。”猴子说着。

“嗯。”杜刚不说话，专心开着车。

“老大，案子有进展吗？”猴子问。

“有进展，到警局给你讲。”杜刚继续沉默了。

猴子来回奔波太累了，也不说话了，不久就在车上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到了警局，大家来到案情讨论室，杜刚又再一次把线索写在了小白板上。

“这个案子刘伟的死已经查出真相了，张婷也认罪了，但是赵志强的案子还没有头绪，我们一直都怀疑赵志强不是自杀，很多人都认为是张婷又利用催眠技术，电话引导赵志强跳楼，但是我昨天专门请教了催眠大师周老师，他告诉我打电话不可能催眠引导一个人从家里上天台，然后跳楼。”杜刚继续说。

“那张婷肯定有同谋！”有同事附和道，猴子却不说话，应该是太累了。

“假设张婷有同谋，我们把他称做A，我们查过那段时间的外来人口，以及一栋楼的所以电梯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所以，如果A存在的话，他那段时间一直在那栋楼内，他是走楼梯上的天台，杀了赵志强后，他依然留在那栋楼内，没有离开。”

"这个人隐藏地深啊！”又有同事惊叹道。

“对，A隐藏很深，还有反侦查能力。我一直不明白，A杀害赵志强的动机是什么，我昨晚想了一个通宵。”

“你想了一个通宵，你今天这么早还去机场接猴子。”小周激动得插话。

“我肯定要一早去接猴子啊，因为答案只有他知道。”杜刚把头转向了猴子，内心五味杂陈。

“我知道什么啊，我才从上海回来啊！”猴子说。

“猴子，我也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昨晚我半夜没想通去提审了张婷，才找出了答案。"

猴子坐在下面，不说话，全部同事都错愕地看着他。

杜刚虽然已了解了部分的真相，但难过地说不下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的凶手是他最喜欢的得力助手。

昨晚，他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怎么都不愿回家，去看守所找了张婷，问他是否认识张亮，也就是猴子，张婷才告诉他，猴子是她的亲弟弟，小时候走散了，前不久才找到。

“张亮，我们一直叫你猴子，都快忘了你的本名，其实你和这个案子的关系就是你和张婷是亲姐弟吧。而张婷把那张存有50万的卡给你，让你转交给赵志强，没想到你却杀了他，私吞了那50万。我说的没错吧？”

张亮突然抬起头，举平了双手，示意杜刚拷上手铐。

“你说奶奶病重，是假的吧？是想避开我们抓捕张婷时，你们见面吧？”杜刚没有马上拿出手铐，因为他还有太多的疑问想问清楚，或许他还想以同事的身份和猴子再说说话。

“不是的，奶奶真的病重了，我们卖了房还是不够支付医药费，我之前找张婷借钱，想治奶奶的病，但是张婷说要等亲子鉴定报告出来才会借给我，那天她却来找我，给了我一张里面有50万的卡，我以为是借给我的，没想到她说她不方便出面，让我给赵志强。那50万可以救我奶奶的命。”猴子说完哭了起来，眼泪顺着他消瘦的脸流了下来。

他开始讲起了事情的真相。

“十几天前，我找到了我姐，张婷，她告诉我父母已经过世了，我难过了很久，没想到找了这么多年，还是迟了。但能够见到她，我依然很激动，我那天到锦都小区见她，没想到她对我态度并不热情，很现实地说要先去做亲子鉴定。这些年，我在外面是多么想念他们啊，但没想到她这么残忍，好像是怕我是为了她家产去的。所以没给你们说这个事情，单位案子多，我也一直没有去做亲子鉴定。”

“你之前去过锦都花园，怪不得李保安说你面熟。”杜刚说。

猴子接着说：“那天，你带我去查案是我第三次去，张伟死的那天，张婷给我打电话，说刘伟死了，让我到小区门口。那天，我是想去安慰她的，我还想过去帮忙她处理张伟的后事，没想到她很冷漠地给我说，那是她的家事，让我不要管，只是让我帮她办个事。”

“她让你杀了赵志强？”杜刚问。

“不是，她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50万，让我给赵志强，并说密码是赵志强生日，我找她借钱给奶奶治病时，她说没有，要等亲子鉴定了再说，现在这么爽快给赵志强50万。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我想她应该又虚伪又现实吧，我没想到小时候那个疼我的姐姐变成这样。”

“那天，我跟着你到渡心心理咨询室了解情况，当你师妹说钢琴曲催眠的时候，我就确定是我姐杀了张伟，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告诉我她现在过得并不好，被撞断了腿，整夜失眠，靠钢琴曲催眠自己睡觉。”

“所以你特地引导我师妹放出那段钢琴曲，催眠了我们去杀了赵志强？”

“是的，你们睡着后，我就打电话给赵志强，让他带着身份证上顶楼，说给他钱，他上来后，我就把他推了下去，再下楼梯，回到渡心心理咨询室，正是因为渡心心理咨询师在二十八楼，才让我完成了这个根本没有计划的事情。”

“猴子，你这样做，你奶奶该多伤心啊！”杜刚说。

“我宁愿她伤心，也不愿她死去，如果没有这50万，她昨天就走了。”

“你这么重情谊的人，为什么要害你亲姐姐啊？”

“我没有害她！”猴子说。

“张婷都告诉我了，小时候是她不小心把你弄丢的。前不久，你们相认后，你主动提出每晚给她打电话用催眠帮助她睡觉，其实你是催眠她让她以为是老公的情人撞了自己，而我们调查过，刘伟并没有情人。”

杜刚接着又说：“昨晚你姐说，她对你很冷漠是无法面对自己小时候把你弄丢的事实，她很内疚，她每次见到你都会想起自己的过错。她说好想再抱抱你。”

猴子哭了起来，坐在凳子上，瘦小的身体颤抖起来。

全场都寂静了，杜刚等猴子停止哭泣时，才给他拷上了手铐，还有很多作案的细节，他已经不想再问了，因为他宁愿相信猴子是一时糊涂，也不愿意知道这其实是张亮精心策划的。

晚上，杜刚睡在床上，回想起和猴子一起的日日夜夜，想起猴子给他看的，猴子和他爷爷奶奶的合照，以及他流浪时的点点滴滴，杜刚忍不住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