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情一若相望，不相守

文/边缘人

冻情一若相望，不相守

李也打来电话，说：“小清，我要结婚了。”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与低沉。小清在电话这头也沉默了半晌，突然声音变得清亮起来：“李也，恭喜你。你也该结婚了。”李也等着等着，也已经三十多了。“如果不是爸妈妈以死相逼，我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我等你只能等到这里了。”小清黯然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小清知道，如果她不幸福，或者说如果表现出一点不幸福的感觉，李也就一辈子也不会走出自己的内心。明白这点的小清总是会给李也一些阳光的讯息，偶尔低沉遗漏的一点点不开心也会让李也捕捉到。岁月蹉跎，李也也过了三十。他也陆陡陆续续谈过一些，处过一段没有感觉便放弃了，也有小姑娘非要跟着他的，他觉得实在有代沟，便这么搁下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也该放下了。想当初，小清南下的时候，哀求李也跟她一起出来，李也也是这么说的：“爸妈以死相逼，不让出门。”李也是家里最小的儿子，老人家老来得子，分外的珍惜，有生之年不允许他出远门，“父母在，不远游”。李也无奈，便只有在家附近找事做。心里放心不下小清，也不能违背父母之意。

小清来到南方后，曾恳求过李也过来，但李也一直没有成行。小清一气之下，便草草结婚，结婚的那一天，李也打电话给小清，说：“我站在江边，看着对岸的满城灯火，我想祝福你，但心里又着实难受。”小清拿着电话：“你不是喝酒了。”李也道：“喝是喝了一点，我想醉，但醉不了。”沉默良久，久得小清以为李也挂了电话，李也的声音再次寂寥的传了过来：“今天下雪了，犹如我的心情，我用所有酒瓶装满了初雪，埋在我站的脚下，算是我对你的纪念。但愿永远没有挖开的那一天。”顿了顿，又道：“我本来想过来看看你的，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就象当初的我。”喟然叹了一口气，又是沉默。小清等得半晌，没有声音，便挂了电话，心中酸涩，眼眶发热，眼泪就这样流下来了。今生注定要这样错过了。

犹记得刚到南方时，每天晚上过安检，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看着那些穿着制服拿枪的威武战士，每天乖乖将证件老远就拿出来放在手边的心情，还真是忐忑不安，好象做了坏事似的战战兢兢，一个人要走好远的路去别人家讨床铺睡，少年时的噩梦仿佛又开始了。好想李也，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好。那时候的通讯没有电话，全靠写信。经过了一段煎熬的日子，小清终于找到了工作，住宿在了厂里。

厂里的人全是本地人，他们排外严重，欺负小清，小清总是一个人默默来去，唯一的盼望就是友人的来信。这样的日子滑过了两个半月，就要过年了，小清被父母下放到南方来寻找立足之地，心里不想回家，便一个人留了下来，顺便帮表哥表嫂看家，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被房东老板监督着打扫卫生，一个人在菜市场逛，心里都是提心吊胆的，在家里不敢出门。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一个人在异乡过年，一个人的害怕，都如狂潮一样席卷了她。支撑到了初四，回到厂里，厂里已经开放宿舍，但是真正的开工还要等到初八。小清振作了精神，开始了一个人的找工之旅。一个人不知道路线，便从安检边上开始走起，看到工厂便到门口看下，是否有招人的启示。有一天，居然被一个人跟踪，跟了好远，小清吓得寒毛倒竖，拼命跑。直到跑到公交站，随便跳上了一辆公交车，才看到那个人缓缓出现的头。小清蒙上胸口，这么冷的天，这时却有汗从脸上流下。经过几日奔波，终于另外找了一份工，从最初的厂子里绝决的搬了出来。走的时候才跟表哥表嫂打了个招呼。

那一日的心惊成了小清的一块心病，她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只是自己万事再小心些。那个时候的南方啊，是多么的鱼龙混杂。

小清到了这一个工厂，也是举目无亲，每天上班到晚上十点十一点，自己照顾自己。下雨了没带伞也只有奔跑，因为吃不到饭，就只有自己饿肚子。每天早上会在厂区里默默的伤感一会儿，再去上班，这些点点滴滴的心情，那些孤独，在南方独有的风声鹤唳里，一些简单的安慰便足可以让小清沦陷。而此时的李也一心想要创造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想要给两人一个好的未来，各种各样的事都做，一心想要跟远隔千里小清有共同的经历而拼命着。

可是裂缝早已存在，只差一个理由，结婚便是一个结束。飘泊了五年的小清回家了，带回了男朋友，领了结婚证。也是在那样的日子，李也埋下了初恋的初雪。这样的埋葬，有悼念，有祝福，更有心死。

事实证明，草率成婚的小清婚后的日子并不幸福，生了孩子之后的日子更是辛苦异常。因为生的女孩，被婆家嫌弃，老公是个赌徒。一家之撑全靠小清。李也打来电话的时候，正是小清的低潮，小清的声音里都是疲惫与苍凉。就这样李也一路陪伴着小清走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光，小清的点点滴滴李也都参与了。直到后来的不对劲，才让小清有了对幸福生活的重新定义，那就是让李也过自己的生活。小清开始不接李也的电话，或是以忙为借口聊几句便挂了，慢慢的疏远了李也，永远告诉李也她过得还不错，很幸福，并劝李也积极的接受新的生活。李也曾说：“如果你不幸福，我真的无法放下。”小清的做法，李也也是理解的。所以才有开头告诉小清结婚的消息。

同学当中，李也算最后一个结婚的，结婚之时，李也告诉他全部的经历给另一半，如若接受，便结，如若不接受，便可不结。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倒也相安无事。倒是小清，婚后因价值观，追求，梦想不同，不能在同一条站线上，终于离婚收场，小清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些小清都没有告诉李也。世上自古多情空余恨，当我们想要牵手时，时光不予，当我们有了时光时，却已没有了想要再次牵手的念头。有些东西，是我们再也左右不了的，小清也时常会回首顾望，翻看李也的一封封信，就象看到时光在河流的尽头仰望。李也也会打电话跟她分享一些往日旧事，两人会在电话里沉默，笑笑，阳光很好，心很静。过去的日历再也翻不动曾经的情缘，那埋藏在曾经落泪的脚下的初雪，不知是否早已化成了水，还是随着季节的变化一层层的变化着，一会儿水，一会冰，一会儿雪，抑或是早已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