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标题:我用余生去惦念,所有你给的时光与美丽
“花儿啊花儿香,让我来唱一唱~”小序睁着眼睛,在奶奶的暖炕上。带着玻璃花的窗户,被夜色掩住了风景。万籁俱寂的深夜,唯有奶奶吐字不够清晰的歌声,那一年解放没多久时,爷爷便是在这歌声里遇到了奶奶。
照片上是鹅蛋脸、两条黑亮的大麻花辫的少女和一身中山装、眉清目秀的少年。
有时候靠近不需要理由,原本从国民军里脱离出来回到大陆的教书少年,清晨,在苜蓿地里左顾右盼,本来只是几声鸡鸣的空隙,却变得像苜蓿草上的露水蒸发一样,缓慢而煎熬。出来了,两条黑亮的麻花辫在视野里逐渐拉长,那个女孩哼着上次在集会上听到的歌,骑着自行车靠近。她麻利地停车,从前筐里拿出袋子,在后座上解下毛绳绑住的镰刀,磨刀霍霍给田地锄草。站在地里猛一抬头擦汗,才发觉几步远处那天穿着中山装不苟言色的少年站在田地桩子上。他微张口,似乎有话要说。少女等了几秒钟不了他开口,索性随他去了,自顾自地锄草,待日头一热,恐怕得回去了。
要走的时候,少年尾随到自行车旁,“姑娘,你能让我用自行车载你搭个便车吗?”说话间语速不稳,若不是胸口中山装口袋别着的钢笔,他摇晃微带起伏的语速恐怕听不出他是个有学问的少年。女孩抬头审视着他,脸上微微发热,有些局促地解下后座的麻绳把镰刀绑到前筐上,又拿出娟子擦擦土。看不出面部表情的老成少年骑上自行车,姑娘往上一跃。他骑的极稳。她想,他不像村子里那些登徒浪子,刻意骑快了让姑娘们搂他们的腰。
老成的少年自此以后每个周末清晨都等在田地,只是带了不同的书。她锄草他读书备课,偶尔她也唱唱歌,甚少说话,只在她锄完草后,他问,“好了?”。“嗯”。紧接着伴随清风与草香,他载着她回去。
这天,少女外出与友伴才放风筝回来,正琢磨着为什么自己的风筝飞不太高是哪里做的不好,却听到爹娘议论,“这教书先生程榭呀着实不错,年纪二十二,恰巧大我家瑞丫头四岁,会照顾人,又送了这么多米、面、油,可见诚意,就把闺女许了他吧。”
“她爹你说的有道理”,娘挽着爹胳膊。“爹娘,我不嫁。”姑娘想着每周在田地无言默契的少年,他姓甚名谁,看那钢笔,想必生在一个读书人家。“不嫁也得嫁,你今年都十八了,还能遇上这样条件好的;再说你不是爱看那些书么,嫁个年轻又公认德行良好的教书先生,不算亏了你了。”她爹点了烟,去里屋了。她眼眶一红,平时顾盼生辉的一双眸子,此时却是模糊不清。她悄悄备了把剪刀。
新婚之夜。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她恍恍惚惚盖了红盖子,上了八抬大轿,恍惚间磕完了头被喜娘连拉带推送进了洞房。剪刀就被她缝制在厚厚的红嫁袍下,她咬开针脚,把剪刀藏在喜被下若这个教书先生敢碰她,不,不会给他机会的。
红盖头被这所谓“素不相识”的教书先生掀起的刹那,她以为是自己眼花,把剪刀摸出来感受到碰着铁剪刀的沁凉,才惊觉原来田间少年就是他,教书先生也是他。眼泪珠子不由分说打下来,说不上惊讶多还是喜悦多,淋湿了红嫁衣,也让原本从容坐在她旁边的教书少年,紧紧搂住了她。
他们育有五儿一女。经历了些变革,他在五十多岁的时候便身殒。
她的享年七十多岁。后来二十年里,她甚少提他,也不独自伤心,养了一四合院的花,只是每一天笑着,一个人把两个人的笑容都用了。
后来,按生前要求的,他们被合葬。
其实小序只知道开始和结尾。剩下的都不过遐想。小序说过的,她甚少提他。
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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