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顾客,八十九岁了,我叫他:龚大爷。
他身体非常好,夏天的时候在平房住。种了很多绿色蔬菜,冬天搬回街里的楼里住。
八月份的一天,他来店里理发,背着个巨大的双肩背包,又拎着一个大包。
他让我接一下他的背包,我不知道会那么重,双手几乎没接住,弄了我一个趔趄。
我问他:”大爷,你背的是什么呀?这么沉!”
他看见我的窘态,乐了,说:”刚掰的苞米。一会上火车,给我孙子送去。”
哎呀,我天呐,得有四十来斤。
我说:”龚大爷,别累着你,咋没人送你呢?”
龚大爷儿子家在省城。坐火车要七个多小时,他这又背苞米,又拎豆角,太吓人了!就那一个大背包,我就拿不动。
龚大爷理完发,把背包放椅子上,背起来乐呵呵的走了。
龚大爷四十多岁才结婚,老伴儿有三个儿子,和他在一起后,没生孩子,所以,龚大爷没自己的孩子。
龚大娘的大儿子生子一直由住在镇里的爷爷奶奶养大,他上高中了才回到市里自己的家。
生子回到这个家的时候,龚大爷已经在这个家生活了一年多了。
龚大娘当初因为日子太穷了,不得以才嫁给单身的龚大爷。
龚大爷当兵出身,因为没啥文化,分到烟草公司当工人。他人挺好,就是太倔。回到家就是干活,话语也不多。
生子来到这个家,发现家里的活大部分都是龚大爷在干,两个弟弟每天不爱学习,肚子不饿,不回家,整天惹是生非。妈妈嘴上吓唬吓唬,也不当回事。龚大爷因为是继父,说多了,妈妈不高兴,说少了,也不起作用。
生子和他妈妈说,应该严格管理两个弟弟,妈妈反倒嫌他多事,让他管好自己的学习,别浪费精力。
生子见龚大爷每天忙里忙外,很辛苦,妈妈有闲时间了就串门子,也不太管家。
生子只要放学了就帮龚大爷干活,和他说说话。
刚开始,龚大爷怕耽误生子学习,不让他干,生子说:”总学习,也累,我就当放松了。”
生子高考落榜了,在市里找临时工做。两个弟弟因为不爱学习,也辍学了。
龚大爷后来就找关系让生子当兵了。
生子不想去,想让二弟去,怕他在家混坏了。
龚大爷说:”你是有出息的孩子,他去了也白搭,烂泥扶不上墙!”
龚大爷为了能让生子当兵,花了很多精力,连龚大娘都说他对生子偏心。
龚大爷没啥文化,也不会说啥道理?他说龚大娘,”生子要是和那两个弟弟都在你身边长大,就是一个德行。”
老二和老三因为生子当兵的事,对龚大爷也不太满意。
生子后来在部队考上了军校,留在了部队。
他只要探家回来,还是像原来那样和龚大爷一起干活、说话。
龚大爷话还是不多,但是,谁都能看出他就是喜欢生子。
生子后来生对双胞胎儿子,一个儿子姓了龚大爷的姓。
龚大爷嘴上说:”我不在意这些。”但是他非常高兴。他一次喝多了,说:”这回,我也能入祖坟了!”
龚大爷家有祖坟,有规矩,没儿子的不能入祖坟(这都是老黄历了)。
那两个弟弟,日子都过得一般。龚大爷给他俩都成家了,所以虽然没有生子过的好,他俩也挑不出啥,逢年过节也像模像样的给龚大爷买点礼物。他俩看见生子给龚大爷的厚礼,也言不由衷的讥讽几句。生子也不和弟弟计较。
生子的媳妇对两位老人也很孝顺,显得那两个弟媳更加上不了台面。她俩背后嘀嘀咕咕。
龚大爷对老伴儿说:”这就叫鱼找鱼虾找虾,破锅自有破锅盖。”
龚大娘说:”谁叫你偏心生子,不给那两个弟弟机会,当然找不到生子媳妇那样的了。”
龚大爷说:”就那吊儿郎当的个性,找到生子媳妇那样的,也过不长。”
龚大爷老话常提:”不愿我,愿你没好好教育他俩。我命好,生子是他爷爷奶奶养大,知道感恩。”
只要一说起生子,龚大爷就眉飞色舞。
生子五十多了,转业了,每月开一万多。孩子也参加工作了,对龚大爷特亲。你说,龚大爷能不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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