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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冰月探测器

“队长，我申请调组。”李颂星站在丁峻面前，固执地说，“我想调到打捞组去。”她被祁麟分配在飞船的主控室监督全程运行情况，基本属于闲置，非常不服气。深入100多千米深的海底，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定要争取一下。

“不行！”丁峻直接打断，“你是实习学生，这个险不能让学生来冒。”

“可是……”李颂星有点急了。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必须执行！”丁峻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李颂星从心底叹了一口气，算了，于是她回答了个“是，明白。”不准备再纠缠下去。

丁峻又看了她一眼，安抚地说，“实习期间你表现很突出，回头我和祁副队长给你写评语的时候会照实汇报，成绩应该是不错的。”

李颂星回答，“可是我不光是为了成绩，我也想多见识一些东西。如果这次见不到的话，毕业入伍了还不一定做航天这行了。队长，航天军什么时候正式组建？我能提前报名吗？”她带点天真地问。

丁峻哑然失笑，“这个，我说了可不算。再说，建队初期是否招收女性，还是个问题。我说过，在中国，文化惯性很大。”

“这世界上随便哪个地方告性别歧视都告成了，唯独联合政府的男女工作问题方面法律在中国就是行不通！”李颂星愤愤地说，“凭什么？”

“李准尉，改变一个国家的文化传统，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每个人多做一点就是了，没必要渴求一蹴而就。”丁峻回答，“其实你已经相当出色了。如果你们十六个人在资历相当的时候做一个排名的话，你也能排在前列了。”

真的？李颂星闻言大喜，还真是没想到队长给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顿时欢欣之情浮现在脸上，“我希望毕业以后能做航天事业相关的工作，太有意义了！”她脱口而出。

“那很好，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工作，能更大限度地寻求乐趣。”看来这个丁队长还真是与众不同，他总是提醒自己的部下，尽量去寻找工作中的乐趣。李颂星觉得在丁峻冷倔的外表之下，有一颗非常火热甚至柔软的心，特别是那天听到祁副队长无意中漏出来的八卦之后。完成这个打捞任务之后，她的实习就结束了，李颂星从心底感到一丝不舍。

所有的设备检查都完毕了，航天部派出了“月亮女神号”战略船前来接应。丁峻将亲自带领打捞组进入100千米的深海进行碎片捕捞工作。

冯恕己、陶平和李颂星留在主船上策应，祁副队长带队负责冰洞的开挖工作，这个其实并不复杂，主要是尽量避免有毒或者有害物质甚至是木卫二不存在的元素留在当地。对此秀才陶平只有两个字的评价，“虚伪！”要造，就造个够好了，RB5星系的第三行星都停了，生生地被你们弄转了，自己太阳系里一颗不起眼的卫星，倒搞得这么小心翼翼，生怕耽了种族扩张的虚名似的。

事实上因为潮汐锁定，木卫二只有一面朝向木星，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木星是一颗恒星的话，木卫二和RB5星系的第三行星差不多，拥有含铁内核但不自转。在当年的火种行动开展之前，有狂热的科学家甚至提出在木卫二先做一次核爆自转的试验看看效果。还好被投票否决了，有时候这个星系的命运，似乎掌握在一帮疯子的手里，搞不好哪天投票表决就把谁给爆掉了。

海螺号的指令长兼主驾叫郑强，副驾是鲍志安，丁峻则亲自负责引力场设备的使用。在小心翼翼钻入冰洞之后，丁峻看着大屏幕外面的情况（船体四周都有大屏幕，给人的感觉好像四周都开着巨大的窗户，这是最新设计的更强化三维屏幕，就好像个人走在冰的隧道里），突然有一阵强烈的压抑感，他被冷冻了五年，这五年里，他的脑细胞活跃，所以随时能感知到冰封躯体的痛苦。于是他的心脏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留在心包里的微小的骨头碎片又在作祟。

见鬼，这是怎么了。丁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难道是胆怯？他极力用意志来控制自己的行为。突然，海螺号受到一阵窘滞，它已离开冰洞，进入冰水交融的地区。由木星和其他卫星不同方向的万有引力牵引，木卫二的地表深层产生了热能融化了相当部分的冰块，构成液态的海水。郑强一边小心翼翼驾驶子艇，一边输入命令，于是子艇外壳一个窗口弹开，收集了一点海水试样。丁峻开动引力场设备，希望能在海螺号周围形成一片无水的真空地带。

引力场遭遇了强大的阻力，这是因为整个木卫二表面都有结实的冰层覆盖，在引力场开始慢慢扩大的时候，一些冰层出现了裂缝，甚至开始震动。“队长，我希望咱们不要在这里制造一起地震才好。”鲍志安突然说了一句。

“你个乌鸦嘴！”接话的是另一位打捞组成员，张亚利，他细瘦高挑，像根竹竿，正在红外探头的拍摄下寻找冰月探测器的碎片踪迹。

“如果引力场够大的话，倒是能抵挡住一阵地震。”丁峻回答，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了下来，他是真的觉得心脏不舒服了，不能硬挺，他回头叫了一声，“小陈，来顶一下我的班！”应声过来一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陈熙。

“队长你怎么了？”陈熙见状不由得有点慌张。

“旧伤犯了！”丁峻沉着地回答，“不要紧张，按原计划进行！让我歇一会儿！”这个伤口一直都没有给他闹过很严重的问题，今天大概是接触到冰的缘故，丁峻感到浑身都开始发起抖来了，那种曾经熟悉的全身冻毙的感觉，从心脏处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数据显示这里是探测器所在的深度，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张亚利问。

“引力场会带来光线扭曲作用，你看到的不一定是摄像头对准的地方。”丁峻咬着牙回答，“小陈，慢慢扩大引力场的范围，如果探测器进入引力场，亚利会看到！动作要慢，尽量慢！”他叮嘱，这时一阵强烈的寒流袭击了他的全身，只有大脑还以坚强的意志在撑着。

“啊，看到了！”张亚利一声欢呼，“减速，九点钟方向，缓慢靠拢。”

这时主驾也锁定了目标位置，逐渐向其靠近。冰月探测器已经摔成了两个大块。海螺号腹部伸出机械手将这两个大块抓住并缩了回来。

“还有细小碎块，拉网排查，相隔距离不会遥远，一定要完整。”丁峻感到是另外一个人在替自己说话。

鲍志安输入命令，眼前出现了一个三维框，海螺号内舱模拟碎块的拼装过程，寻找那些还没找到的部分。

“指令长，这是一个拼图游戏！”丁峻的意识开始模糊，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有拼图强迫症，不把它全部拼出来我睡不着”……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拼图，我要杀了你！”

“碎片拼装完整！准备返航”这句话好像从天外传过来！

“队长，你怎么了？”陈熙扑过来大叫。

丁峻手脚冰凉，软软地倒在地上。郑强发疯般地找来起搏器，按在丁峻胸口，一下，两下，三下……心脏整整停跳11分钟。

所有人都惊呆了，11分钟好像有一年那么长。突然，丁峻猛吸一口气，心率回复！“队长，你这是怎么了？”陈熙都快吓哭了！

“返航！”郑强命令，“通知外面的月亮女神号，丁队长需要第一时间返回地球进行治疗！”

引力场在收缩之后，海螺号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震动，外界中微子仪发来信号，“冰面地震，冰层错位，刚才的洞口找不到了，需要重新打洞。”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郑强心里明白，大不了就是多等一会儿，但是丁峻的心脏太让他担心了。慢慢的，丁峻的身体回复了体温，神智也开始清醒了，陈熙一边给他按摩手掌一边叨叨，“队长，快醒醒！”

“我没事！”丁峻用低沉的嗓音说，“告诉上面，直接用中子弹开洞，我们把引力场重新打开，可以避免受攻击。”

海螺号重见天日的时候，丁峻没有回“刑天干戚号”主船，他直接被送上了月亮女神号回地球接受治疗。全队人在祁麟副队长的指挥下，修整数日，也随主船回地球。李颂星和相处了几乎有半年的同伴告别，她没有和丁峻告别，心里非常不安。

“小李，”祁麟对她说，“你的实习成绩等队长过目签字之后会直接发到学校去，不用担心。”

“嗯，我不是担心这个。队长他没事吧？”李颂星问，

“应该问题不大，他那心脏是旧伤，偶尔也会发作。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发作得特别狠。我已经接到消息没事了，大概还得住几天院，休一阵病假才行！回头我替你问他好！”祁副队长绝对一热心人。

“那谢谢你了，祁副！”李颂星向他行礼告别。

回学校的当天晚上，李颂星在魂游网自己建的小窝里记录这几个月的心得和对每个认识的人的个性分析，当然所见所闻不能在网络里出现，那些只能记录在自己不上网个人电脑里，她给每一个队友都起了编号，而最后一句话是：认识了一个为情所伤的男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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