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豆儿小姐姐
高考那一年的5月,应班主任老师的要求,替她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去市里参加一场并不太难的考试。
那个女生矮胖,我瘦高。她上职中,我上高中,我觉得应该跟我同年,她爸爸却说她年龄比我大,让我管她叫姐姐。我家里只有哥哥,没有姐姐,所以没有叫姐姐的机会,跟她又不熟,我又不是那热络的性格,根本叫不出口。
一路上她爸爸极力撺掇她跟我好好相处,试着找各种话题聊天,让她向我学习。她爸爸是个挺好的人,为人随和,一说话就笑,但是他闺女看上去并不太好相处,也许是看她爸爸对我太好,她反而越发的有敌意,虽然我是要帮助她去考试,却依然没有要领情的意思。
我本就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对人向来有先入为主的成见,喜欢或者不喜欢全凭我的主观臆断,我喜欢你我就肝胆相照我心甘情愿,哪怕你骗我我也不怕!如果我看不上你,你就是把心掏给我我也不要,我可以不评价你、可以接受你,但休想让我从心底里认同你。
我对她的印象很一般,即使在一个班里读书,我想她也不会是我要跟她做朋友的类型,再看她对爸爸的那个态度,一路上她不跟我讲话我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反正着急的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
那是第一次坐小轿车去市里,没上高中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省城。爸爸去走亲戚,心心念念要带着我,虽然我只有三岁。因为年龄小,我除了记得天天哭着要找妈妈、要回家之外,对省城再无其他印象。爸爸走哪儿都要背着抱着我,一让走路就哭,爸爸脾气一向不好的,但他对我的任性却听之任之,只笑着说:这孩子……
上高中来了县城,这是我自己独自出来生活走得最远的地方。载我们去市里的车和司机都是她爸爸通过关系找来的,毕竟是要找人替她孩子去考试,于情于理觉得都要把我(不是特指我一个人,即使别人也一样,因为找我们的作用一样)奉为上宾,所以特意找了车。
一路上看他紧着跟司机聊天,说实话我心里替他感到难过。她的女儿不仅不理他,不听他的话来跟我主动示好聊天,还自顾自的又吃又喝又跟她爸爸翻白眼,她爸爸不好意思的一会儿看看她女儿,一会儿看看我,又一会儿看看司机,空气里尴尬的都能拧出水来。
一路上我无心去看什么风景,虽然眼睛盯着车窗外,那是因为实在无事可做不得已而为之,假装坐着看风景支着耳朵听他们聊天。我记得他们一开始聊了体育,聊了天气,聊了一些当时的新闻事件,后来就天南海北的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闲聊着打发时间。
一开始聊的那些内容引发了我的思考,后来只顾自己思考,他们又再聊了什么就没有印象了。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听人聊天自己竟然插不上嘴,不是人不跟我聊,而是我自己如果真要加入,根本就接不上话。
我第一次因为别人聊天的内容感到挫败和自卑。平时除了课本上的知识,不读书不看报不看新闻,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我虽然能理解但不太想接受自己的无知。
到得市里,住进了宾馆,好巧不巧的是我和她住的那个房间抽水马桶有点小故障。上完厕所,冲不了水的我站在马桶边上,第一次为没有使用过抽水马桶而感到难过。
因为她刚上过厕所,所以不用担心她会进来,我又不想她进来帮忙,又不能不冲水就离开,于是我开始琢磨这个东西的工作原理是什么?经过十几分钟的研究我终于动手修好了它,走出卫生间的瞬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想赶紧回家。
考完试他们带我去吃饭,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听着行人操着当地普通话熟练的交流,我第一次为自己不会说普通话、不能迅速的融入他们而感到难过。
我盼着赶紧考完试,赶紧回学校或者赶紧回家,我不想待在这个我不熟悉的城市,我不喜欢被他爸爸恭维着嘘寒问暖,我知道他这一切都是想我好好替她女儿考试,其实他不知道即使他不这样我也会好好考试,但是他就是不知道,愚蠢的做着这一切,让我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我讨厌那一切,讨厌一切我不熟悉,又不知道要如何融入的新环境,我讨厌自己的无知,我想回去。
也许不是讨厌,只是单纯的羡慕,羡慕所有自己不熟悉以及未曾得到过的美好。
那一年我20岁,一个身体还没有去过远方但心已经浪迹天涯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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