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丧葬仪式(一)和丧葬仪式(二)这两篇文章的朋友,可能会觉得整个仪式的全过程应该都是沉重且严肃的。事实上,自从祠堂守夜那一天起,整个氛围到后面,无不充斥着活泼,明朗的笑颜。
晚上吃完饭,来到灯火通明的祠堂,乌泱泱的已经挤满了人。女人们拥簇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起许久未露脸的熟悉着的陌生人(一般是晚辈),我就是被讨论对象之一。丝毫不避讳,听到的人还得恭敬陪个笑脸。她们当然得逮住这个机会,大肆的“调查”一番。
女人们的声音还没传开,就被靠着祭台的那群带着酒意的男人们把注意力吸引了去。他们在一方桌上推搡起来了,无非是谁谁谁上坐,开一桌扑克。只需四个人吗,狼多肉少,这不就客气起来了。
祠堂里的“气氛组”怎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桌椅不够,借;没有麻将桌,借;打字牌还差一个人没来,去请…
气氛组:这是我给取的叫法,他们由主主家的亲戚充当,一般由2-3个中年人构成。两个人负责活跃整个守夜现场的气氛,一个人负责招呼好每个现场的人,从发烟、提供瓜子等干货到借桌借椅子组牌局。
本来只有一桌由中年男人们组成的牌局,现在变成了五桌。首桌早已落座,风风火火的开始了,
第二桌由女人们占领,直接落座,也不谦让,看来是牌场老相识了。这四个牌友的穿衣风格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有酷炫机车风,有优雅知性风,也有靓丽混搭风…无不彰显着老娘就是全场最靓的仔的暗自较量。
四人落座,围观的人多得多,四维密密匝匝拥满了女人,像是为各自所支持的一方助力呐喊。
第三桌依旧由中年男人组成,大伙谦让的很,当然想玩,可输不起啊,几个星期的工资可能一溜烟的功夫就泡了汤。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呈欲拒还迎势,直至被旁人摁着坐了下来,这才算断了念想。去球,不管了,玩两局、玩两局。
第四桌由老年人组成的字牌局,有点深奥,我反正看不懂。这一桌像是蓄谋已久了,那个谁谁谁咋还没来呢?看来是指定人选了,其它人也不好意思上啊。
不过那能让这几位老先生等,来个人先顶着,这才凑齐了牌局。过了一会人,人来了,牌局的氛围这才进入了高潮。
你这老东西跑哪去了,还以为上回赢了之后躲起来了,这次我们仨非得把你搞下来。紧接着是一阵腼腆而紧凑的笑声,那行,那行。
第五桌是麻将局,由主家的远房亲友组成,玩的是具有当地特色的三人麻将,其他人也难得加入。一个个都蓄势待发,磨刀霍霍,没曾想,麻将机出了问题。
这点事儿哪能难倒他们,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看抖音教程的,度娘的,现场助阵的,更有直接连线老母亲现场教学的,别提多热闹了。你一言,我一语,炸呼呼,乱糟糟,可不热闹。
鼓捣了半天,最后还是得由动手能力强的小年轻来弄,旁人也是望眼欲穿,可算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整好了。来来来,开搞来搞。
这群人正好处祠堂里墙左侧的窗户正下面,拥簇在祠堂门口的老人们可有事做了,半猫着腰,隔着窗棂往里瞄,脸上刀刻般的纹路都挤在了一起,疑惑多多。这位才坐下去,另一位又站起来了,此起彼伏。
这群被打量的仿如外星人般地物种毫不知情,只听一声清亮的声音穿越人群,响彻堂屋上空,旋转,徘徊。胡啦胡啦,双手一摊,拿钱来,拿钱来。真的是,还有什么比胡牌这事儿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呢?
反倒是外面那群老人沉不住气了,经过一番激烈且无声息的内心活动,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奇心早就溢出来了。
手交叠背在后面,佝偻的腰进来了,拍拍看麻将的小伙,一手指着其中的某个人,这个是那个,那个,谁啊,这个呢…
人也是越来越多,几乎现在还留在村里的人都出动了。祠堂从里到外,坐的满满当当。人多的地,可是小孩的天堂,到处窜,跑,一会儿摸摸龙棺上的纸花,一会学着大人的模样进行跪拜…
好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悄无声息的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过来了,这哪能不被发现。哦,某某,您来了。老远就站起来让出位子,一只手半展着,请。对于这些饱经风霜的老者,从不吝啬钦佩和尊重。
人都来齐整了,整体的格局也就定下来了,黑色帷幕里边都是热闹的牌局,外边是坐在长椅上聊着天,磕着瓜子的老者;亦或者静静的坐着,也不言语,可那双双深邃的眼睛里早已经透露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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