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6年4月14日,斯台普斯球馆里人声鼎沸,37岁的科比在42分钟内疯狂出手50次砍下60分,向他20年的NBA篮球生涯作了一次完美告别,自此飞侠成绝唱,世间再无黑曼巴!
大多数中国球迷来不及目睹乔丹的伟大,还好有科比,将那些生不逢时的遗憾变成了适逢其会的幸运,他桀骜不驯,他争强好胜,他执拗偏执,他就是那些年的青春。
用我们已经成熟世故的眼光来看告别战中的科比——这个偏执的疯子,就像看待多年前还愣头愣脑的自己,他告别了球场,我们也告别了青春,他不再登场,青春也已散场。
我们生下来,向母亲的肚子告别;我们长大后,向童年告别;我们上大学,向家乡和父母告别;我们毕业了,向学校告别;我们成熟了,向幼稚告别;一直到我们死去,向这个世界告别。
当你告别一份工作,也就告别了一帮伙伴;当你告别一段恋情,也就告别了一段过往;当你告别一座城市,也就告别了一段岁月,可见,告别已是生活常态,会如影随形的伴着我们一辈子。
2000年,我在新疆上小学,父母临时决议回四川,当夜便收拾行装离开,我来不及和朝夕相处的伙伴们告别,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这一别,可能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前些日子从新疆回来探亲的姑姑还对我说:“你走了好几天以后仍有许多人在屋子外面喊你的名字,他们以为你是生病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只得一个个耐心的解释…”
2010年,从成都回贵阳,几个挚友提着两大包行李送我上车,他们在窗外向我挥手,我背过身,眼眶微红,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
2011年,从浙江离开的前一晚,几个兄弟醉成一片,临走时齐声大唱:“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念,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我们来自天南海北,穿越大半个中国才能相聚,此一去,那还辨今夕何夕?
2013年,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回绵阳参加老王的婚礼,一通酒喝完,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作别时老王狠狠抱着我,在我耳边讲了许多话,最后双眼通红的说谢谢你能来,她老婆在一旁看得一脸莫名。我哈哈一笑,把他推向她,转身离开,一阵冷风拂面,眼角一滴浊泪便掉了下来。
十余年间我落泪的场合屈指可数,却全都和离别有关,书上说“多情自古伤离别”,多不多情我不知道,但念旧是肯定的。
我自诩心如磐石,如玄铁,从不在人前落泪,背身后才肯释放情绪,一心想要修炼至“大奸大伪”的境界,以期抵过尘世的傲慢与冰凉,然后大言不惭的说上一句,只因人世寡情,所以老衲薄义……
然而我终究不能免俗,几次告别,最后都流下“英雄泪”来。
2.
之前看古龙《欢乐英雄》,有一篇为狗作的祭文:
“棺中一狗,恩朋义友。”
“你若不来,我们已走。”
“初一十五,香花奠酒,呜呼哀哉。”
因为有人下了毒,要他们的命,而误打误撞,下了毒的食物被这只狗吃了,于是他们活了,狗死了,他们把狗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安葬,立碑,作文,祭之。
这是郭大路和王动用自己的方式在向这条救命狗告别,人是感情动物,对自己好的永远会记得,而这种告别亦是遵循一种传统,即所谓的入土为安。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人大抵都会想说点什么,瞿秋白在《多余的话》里告别,说高尔基,鲁迅,屠格涅夫,矛盾等人的书值得一看,并以“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作结尾,之后不久便就义了。看得出他很乐观,心胸宽广,从容不迫。
切格瓦拉在致菲德尔•卡斯特罗的告别信里说,他没有给妻子和子女留下任何财产,他并不为此难过,反而感到高兴,祝永远胜利,誓死保卫祖国,革命者高洁的风度展露无遗。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给读者的告别信中写道,“没有人会因为你秘而不宣的思想而记住你。向上帝祈求力量和智慧来表达它们吧,向你的朋友证明,他们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到最后还在引领读者们思考,探索,伟大之处可见一斑。
3.
太子丹别荆轲时,“风萧萧兮易水寒”,霸王别虞姬时,“虞兮虞兮奈若何”;汪伦别李白时,“桃花潭水深千尺”。或悲壮,或绝望,或深情,真是道不尽的别离苦。
告别虽然很苦涩,很伤感,但是教会了我们成长。
远走他乡时,我们告别姑娘,告别村口的大树,告别坚持,随风而去。
彷徨无助时,我们告别贪婪,告别十字路口的盲从,告别矜持,量力而行。
意气风发时,我们告别迷茫,告别出租房内的邋遢,告别哀伤,顺势而为。
人生,无非就是一段不断告别的旅程!
枝枝叶叶离情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