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渊以常得的样貌混进燕王府已有半月，今日已是三月三，想到至今仍没找到那酿酒的瓷坛心中有些焦躁。
“诶！傻子！傻子，过来！”沈斌在院子外冲着莲渊喊。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找莲渊从来没好事，似乎刁难欺负一个傻子能逗自己开心似的，沈斌总给莲渊使绊子。莲渊并不记得自己以傻子身份有得罪过谁，那沈斌身为王府管家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找没趣的人，他乐此不疲的找麻烦唯一可能的原因只能是与莲渊往日结怨。二人怕是旧相识了。
莲渊朝沈斌走近了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白色象牙雕花的匕首，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精美。
“来，小傻子。”沈斌把他拽到身边，又拿着莲渊的手握住那把刀：“男孩子就该多摸摸这些东西。”装准摸做样带着莲渊的胳膊朝空气挥了挥匕首。
“话说，王爷明日回府了。”沈斌没来由说出这么一句，手上忽然加重了力气莲渊一痛便松了手，“当啷”一声那匕首落在了地上。沈斌轻巧的用拇指施力把莲渊的指节向里弯折，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实际上却痛的钻心又持久。
“啊…疼！”
“别装了。”沈斌忽然压低了声音：“这点疼痛都忍不了，岂不枉费了冥界对你的多年栽培？莲渊大人……”
莲渊冷笑：“呵……冥界七百年所受恩德小的从不敢忘…呜…”手指被沈斌捏到几近黑紫，他的额角冒出一层冷汗：“小的虽然耐打一些…能忍着不叫痛，却不代表莲渊就无知无觉…”莲渊话说的凄凉，沈斌忽然没了折磨他的兴趣，悻悻松了手。
“你这么讲到好似冥界都欺负弱小似的，你到处作恶破坏地约，惩罚是你自作自受”沈斌把扇子在手掌里磨蹭了几下，又接着一开始说到的继续道：“明日燕王回府，你若想要那坛子里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莲渊困惑，他只能猜出沈斌的真身定是冥界中人，可对方法力远在他之上，令他看不穿这人的身份。不过总之，一定是他莲渊惹不起的人物，他主动说要帮忙莲渊受宠若惊。
“嗯……不过我来这里的事不希望被第三个人知道。”沈斌摆出他的条件，手里扇子开了又盒想做潇洒倒显出几分心虚。
莲渊忽然就笑了，即使他法术低位，但看到这人倨傲又心思单纯到可笑，在冥界除了那位青衫术士还有谁？
永卿。莲渊想这笔帐他就记下了。
“尊者说笑了，小的连您的真身都看不出，哪有来日搬弄是非的可能。”莲渊努力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沈斌盯着他看了看，收起扇子。
“当真如此我便放心了。”虽然他眼里还有几分怀疑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他并未问起莲渊找那坛子的用途想来他混在王府另有所图，他有意放莲渊一马两人各行方便，却不知道莲渊心里并不想发过他。
沈斌显然是个心大的，不一会又习惯性的逗着莲渊，眯起眼嘲笑他：“你别说，现在你这幅样子倒是比你在冥界时顺眼多了。这身子是哪来的？我瞧那常鸯好似认得你。”
莲渊撇了撇嘴：“呵呵，自然是莲渊自己的，不过是借了点点常家的血肉渣滓。”
“尊者有所不知，常家带着上古神仙的血脉在这人间长盛不衰靠的是用人做蛊，以命续命。”他话说到一半沈斌不耐烦的挥了挥扇子。
“这些我知道的比你清楚，不然你觉得那匕首哪来的？神血独脉不死不生，按道理没法在人间绵延子嗣。上古遗留下来的几人陆陆续续归反神职，唯独剩下常、卓、夏三氏居然在人间流连至今，总归各有各的手法。”沈斌说完又问：“可这和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干系？你这样子又是谁？”
莲渊有些不耐烦的坐在了一旁的栏杆上，他顶烦这人恃宠而骄自以为是的脾气。刚刚若不是被他打断……
“嗯，常家想借燕王势力光耀门楣，嫁常鸯给燕王自然是想要一个王氏后裔。”
“你是说常家那蛊已经做得了？莫不是你要找的那个瓷坛？”
“是。常鸯本有一胞弟叫常得，前些天他的精魄溜出封印求我救命，可惜他肉身被困魂已入蛊最终还是化作血水肉渣。我猜……尊者刚刚拿到的匕首大概就是祭祀制蛊时用的。”莲渊说完瞄向地上那象牙匕首，沈斌也同样瞧着刀愣了愣然后面带嫌恶的搓了搓手。
“莲渊少时心性未定坏事做尽，如今承蒙冥界不弃坐拥高位心里实在有愧…我想着要是真能帮上那孩子也算是行善积德吧。他魄尽前我答应替他偷出人蛊，送他再如轮回……所以我才化作他的样子混进府中，我倒是想看看常鸯看到死在自己刀下的亡弟会做何反应。”这番话莲渊说的义愤填膺，似乎真正替那无辜死去的常得不平。
“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沈斌真心有些感慨：“众生皆苦，你能怜惜亡者实在不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免得他人生疑，明日燕王回来我想办法把你引荐于他。”沈斌招呼远处正在点灯笼的下人，居然破天荒递了灯给莲渊。
灯火扑朔，沈斌的脸被映的斑驳。
“拿去吧，路上暗。”那语气不再遮掩，和冥界里莲渊熟悉的永卿一摸一样。
身在幽暗心怀清明，与天庭里的长相是相生相对的尊贵出身，冥王信赖有加的肱骨之臣——永卿。
提着灯刚走到沈斌看不见的地方，莲渊轻轻把灯笼丢在地上任它把自己烧成灰烬，自己在黑暗里慢慢的走。明知这一点光明不过偶然的施舍，他能拥有的不过是这黑暗罢了。
地上的灯笼很快燃起灼灼火光，莲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看不到一丝恩情，倒是心中嫉恨像那火光熊熊久久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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