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年级,我只能去村北的陈村去上了,我们村毕竟是个芝麻大点的小村,能将就上到四年级就已经不错了。
陈村离我们这大约有五里地,来回全是弯弯绕绕的泥土路,十分难走。于是我们这些外村学生,早晨和中午吃饭就成了大问题。
母亲早早的去学校打探了一番,回来手里却添了一个红绿相间的尼龙网兜,兜里盛着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光滑的缸面上,印个红红的两个大字——上海。缸子还配有有一个圆圆往里凹陷的盖子,乍一看,想电视上绅士带的礼帽。那网兜随着母亲的摆动,叮叮当当的,仿佛在唱着吃饭歌。
那一年,我第一次有了在外生活和学习的经历,而网兜和搪瓷缸就成了我的伙伴。
早晨,母亲早早给我准备好一天的口粮。只见鼓鼓囊囊的网兜里,装着馒头、咸菜,有时还会有鸡蛋、腊肉,当然,那个搪瓷缸也在里面。提起来,又细又长的网兜拖到了地面。
于是把网兜扎好,连带书包往背上一甩,在天蒙蒙亮时,向母亲道别后,就一路叮叮当当的走远了。由于同村有几个五年级的小伙伴,不一会我们就聚成了一小群,大家都背着各自的网兜,熙熙攘攘的奔向学校,远看像一群逃难的小乞丐。
到了学校,我们先走向学校的伙房,在网兜里拿出搪瓷缸,然后把网兜系好,扔进伙房中央的大蒸笼里,一旁的伙夫大口的吃着粉蒸猪肉,当时我特别羡慕学校的伙夫,因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盖盖子和掀盖子,但是却每天都有肉吃。
接着我们努力吸上几口猪肉的香气,留着口水,悻悻的去教室完成无聊的早读。
八点早读准时结束,我们七点五十就一个个挤在了教室门口,每人都拿着搪瓷缸,只听铃声一响,大家像离弦的箭一样跑向伙房,只为了赶早,去接上一碗清澈的开水,人一多,水就搅混了。
我每次都跑在前面,每次都能接到最清澈的开水,但是却有一个坏处——网兜不好找,只见蒸笼里网兜堆得像小山一样,你实在是无法分辨哪个是你的,哪个是别人的,只有从馒头的色泽和咸菜的形状来判断。
当然再好的眼睛,也有看错的时候,我们经常会拿错网兜,但是也不必为此烦恼,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吃好的概念,大家都是馒头咸菜,只要能吃饱就行,管它哪个网兜,将错就错就是了。
不出几个月,我的搪瓷缸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于是母亲又给我买了一个,那个破的我没有扔,因为那几年方便面特别火,父亲在县城给我买了几箱,像什么三鲜伊面、五鲜伊面、青援什么的,于是我就用破搪瓷缸去接水,新搪瓷缸用来泡方便面。
依稀记得后桌一个同学有一次买了七毛一袋的方便面,我们都是三毛一袋,看着他泡上,我们都有些眼馋,于是趁他出去撒尿的时候,偷偷用我们三毛的方便面,外加加搪瓷缸和他的掉了包,那位同学回来后竟然没有发觉,还吃的挺香,他一边吃,一边冲我们炫耀,看!我的方便面不加防腐剂,那时我们当然不知道防腐剂是个什么玩意,只是吃出了他面里有浓重的辛辣味,当时我们都是第一次吃辣味的方便面,感觉真是像吃到天鹅肉一般。
一天的学习终于结束后,我们的网兜也瘪了,只剩下那孤零零的搪瓷缸,还有那叮叮当当的吃饭歌。
一年后,我去了县城读初中,那里学校没有伙房,网兜和搪瓷缸也就成了我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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