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烤火
————陈明辉
上篇——点火
我的老家在河北赵州，那里每年正月都有烤十字火的传统，初十的晚上，吃过饺子以后，妈妈就会说一句：“孩子们，到街里烤十字火去了。”于是我和哥哥，一边跑一边跳着，飞到大街上。左右一瞧，好些人家已经点燃柴火，正烤着呢。
于是我和哥哥一人去抱了一捆玉米秸，堆在大街上。妈妈轻轻划着了火柴，点着了玉米秸，瞬时之间，火苗蹿了起来，红红的火焰，照得大家脸上又红又烫。
妈妈说：“十字火，烤哪儿哪儿不疼，烤哪儿哪儿没毛病。”于是我们向火堆逐渐贴近，伸伸胳膊，伸伸腿，撅撅屁股，扭扭腰，腆腆肚子，探探头。现在想起来，这些动作的确不雅，顾了脑袋，顾不了屁股；顾了屁股，顾不了脑袋，简直就是原始人的舞蹈！
说起了原始人的舞蹈，我想史前人类的舞蹈应该比我们现在更粗犷，更野蛮，更有激情，不过那时他们穿得更少，露得更多，说句现在话，能走光的地方，估计都走了好几遍了。遥想先祖当年，在学会了钻木取火之后，就在山洞里，燃起了一堆永不熄灭篝火，熊熊的火焰，闪烁着万丈光芒，照亮了山洞，温暖了四季，驱走了虎狼，迎接着风雪中胜利归来的儿郎……
远古时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星宿列张，璇玑悬斡，晦魄环照，茹毛饮血，艾杀蓬蒿，古圣燧人，教民取火，刀耕火种，辛苦劳作……
我们的先祖，每天跋山涉水，无惧风霜，猎禽兽，战虎狼，披星戴月，满载而归，迎接他们的是家里永不熄灭的篝火，火焰照红了妻子娇羞的脸，火焰照亮了妻子热辣的眼，火焰烘烤着他们寒彻的筋骨，驱散了他们渔猎的疲惫，火焰温暖了一家人的心。几个儿女，凑了过来，挑起打来的野鸡，拷了个半熟。然后，你撕一个鸡腿，他扯一个鸡翅，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妻子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深情地诉说着，对丈夫的挂牵，丈夫紧紧拥抱着妻子，讲述着狩猎的的艰难和外面的凶险，儿女们静静的听着，学习着生存斗争的经验，憧憬着未来，立下了壮志，长大了，要去开创一片天……
初十烤火——下篇——烤火
大火越烧越旺，一些没有干透的秸秆，在烈焰灼烧下，噼里啪啦的炸开，犹如一声声春雷，响彻了整个夜空。我是北方人，我们那里没有竹林，我也没有听到过竹子燃烧和爆炸的声音，但是我相信，更长更粗的竹子，爆炸的声音更大，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古代的圣人仓颉，于是他创造了“爆竹”一词，名震千古，流传至今。
村里到处是燃烧的篝火，真好像陆逊火烧连营，又好像周瑜火烧赤壁，爆炸声，欢呼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许许多多，窝在家里的大人、小孩，姑娘、小伙都跑了出来，欣赏这一年一度的盛景，感受这春天般的温暖，大家有抱柴禾的，有点火的，有蹭火的，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更多的人围成一圈，借着火光，漫无边际的，侃侃而谈，憧憬着春天的耕耘，秋天的收获，大火映红了姑娘的脸庞，大火照亮了姑娘的眼睛。姑娘那迷人的眼睛，顾盼生辉，闪耀着动人的光彩，好像天上的明亮的星星，小伙子们看到了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有几个小伙子，春心萌动，故意从人群里挤进去，挤出来，有意无意的蹭一下姑娘的蛮腰，摸一姑娘的翘臀，惹的姑娘嗔怒，粉拳乱打……
更有甚者，胆大包天，竟敢故意踩疼姑娘的玉足然后再说：“闪开，闪开”。姑娘伸手就打，小伙扭头就跑，边跑边说：“没打招，我在这呢，没打招。”姑娘娇嗔道：“看我抓住你了，不打死你才怪。”姑娘一边说，一边像离弦的箭一样飞跑过去，想伸手抓住这个小流氓，小伙子故意往远处黑影里跑，村里的路面本来就崎岖不平，现在又是夜里，黑咕隆咚的，姑娘也看不情，被地下的树枝，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小伙子跑步上前，赶紧抱住，生怕受伤……
大嫂大婶们，眼睛贼着呢，看到跑到黑暗角落的大姑娘和小伙子，几个老娘们儿马上就开始了现场点评：“嘿，他婶子，刚才跑远的那俩家伙，是谁家的小子，谁家的闺女呀？……哎呀呀，你怎么连这也没看清楚呀！……就是你家小叔子和对门的丫头！……我看他俩有点意思，挺般配，过几天咱们给他俩撮合撮合……（农村的青年男女，不能私定终身，就算相互有那个意思，也得走走形式，听从媒妁之命，遵守父母之言，然后再明媒正娶）
我们小孩子是天生的战士，趁大人不注意，往火堆里左踢一脚，又踢一脚，搞得火星四溅，烟雾弥漫。我们总算找到了战场的感觉，心里别提多美了，就在洋洋得意之时，忽然看到大人挥来的巴掌，伴随着训斥：“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我们拔腿就跑，哥哥一边跑，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了几个鞭炮，猛一回头，右手往身后一甩，嗖的一声，飞了过去，正好落到火堆上，啪……啪……啪几声巨响……到底炸住了谁，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
跑了一会儿，看到大人没有追过来，我们松了一口气。反正前面也有篝火，我们接着烤呗，我们烤着烤着，突然哥哥褪下了裤子，掏出了小鸡鸡，一下子把我弄懵了，我不知道，他是想烤小鸟，还是想烤鸟蛋呀，忽然一股尿液喷射而出，浇到篝火上，腾起一股骚臭的烟雾。一个小屁孩儿，敢在别人的地盘里撒野，立马激怒了主人，有个老太太捡起了一截树枝，泰山压顶，打了过来，哥哥提起裤子就跑……
我们再也不想烤火了，走在大街上，哥哥怒气难消，看到地上摆着的小香炉和烛火，他左踢一脚，又踢一脚。看来他还是有踢球的天赋，没去国足可惜了。他也总算没有白看霍元甲和陈真，功夫虽然是自学，腿脚也相当了得，老太太们想抓住这俩“小土匪”，悄悄地围拢过来，想以多胜少，生擒活捉，我们撒丫子就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有多快，跑多快，总算成功突围，我们哈哈大笑。老太太在后面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们年年轻轻不学好，小王八羔子。明天就去找你爹，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河北赵州陈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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