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孩提时代,我就想起一件特别有趣的事,常忍俊不禁。
那年大约七岁左右,一个仲夏的夜晚,皓月当空。
那时空调还没诞生,电视还是稀罕物,生活朴实无华,吃过晚饭,洗过澡,邻里街坊,都纷纷从家里搬出小凉床,摇着芭蕉扇,静坐纳凉。
三五成群围坐在家门口,相互串门凑个趣,拉家常、唠嗑、谈天说地、古今异事趣闻,不时就会从哪个角落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这美丽的夜晚也是放暑假孩子们玩耍的好时光。女孩子数着天上星星,说月亮是老母鸡,满天的星星都是她的小鸡仔。男孩子拿着自制的手枪玩工兵捉特务游戏,大呼小叫,疯起来没个完。大院子里充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王奶奶讲故事啦!”不知谁喊了一声,孩子们像听到统一的指令,立即停止了嬉戏喧闹追逐,王奶奶的故事这儿是出了名的,可多啦!一会院子里静了下来,孩子们搬着小板凳,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鱼贯而入,穿过一条巷子,全都进了前院王奶奶家门前的葡萄架下,围着王奶奶众星捧月般的排排坐,瞪着双双期待的眼睛,静等着王奶奶娓娓道来。
“你们今晚想听什么故事?”王奶奶端着茶壶笑眯眯的看着这些满脸稚气的孩子,和蔼的问道。
有的说:“讲孙悟空!”有的说:“捉妖怪的故事。”
有一大一点的孩子说:“想听鬼故事!”
鬼故事!新奇有刺激,在座的小朋友想听又有点害怕,大眼瞪小眼相互望了望,都没吱声,最后好奇心胜过了害怕,都默默点点头。
王奶奶扫视了一下她的粉丝们说:“听了你们可别害怕,啊?”
大一点的男孩大声说:“不害怕!”以示自己勇敢。
“不害怕。”其他小一点女孩、男孩跟着回答到,似乎被壮了胆,加上听故事渴望,竟使他们忘记了黑夜的存在。
王奶奶抿了一口茶,开讲了。
“从前……荒郊有一户人家……”王奶奶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描述了各种鬼的模样,什么无头鬼,吊死鬼,无脸鬼……人做坏事遭报应,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被阎王老爷下油锅,被牛头马面抽筋扒皮,大卸八块……哀叫呼号,可惨了!来世都不得超生,投胎畜牲受一辈子罪,……
讲到恐怖处,胆小的女孩吓得躲到了男孩的背后,漏出一只眼睛偷看王奶奶伸着舌头学鬼的怪模样,仿佛王奶奶会变成鬼似得!
引人入胜的故事,忘记了时间,待讲完已不知不觉过了十一点钟了,月亮西沉,淹没到大山后面,夜色漆黑,起风了,树头摇动,簌簌作响,似头顶有什么悄然飘过,到处黑黝黝的……仿佛暗处魅影重重,藏着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王奶奶看了看天,打了个哈气说:“今晚就到这里,故事讲完了,你们各回各家吧,该睡觉了孩子们。”说着就起身回屋睡觉,那知孩子们没一个动的,有的拎着板凳站在那里,有的仍坐在原地,愣愣发怵的望着王奶奶就是不挪窝。
“哎,你们咋啦,还不回家?不早了,要听明晚再来,我也困了。”王奶奶催促着。
“我害怕,奶奶,我不敢回家了。”一个女孩环顾左右已漆黑一片,一脸惧怕的望着王奶奶,几乎要哭了!
“我也不敢回家”,“我也是”,“我怕有鬼”,有几个孩子胆怯的嚷嚷着,有的还不由自主的窥视着那来时走过的黑洞洞的深巷,个个面露惧色。
王奶奶一看这阵势明白了,他们是被自己讲的鬼故事吓着了,夜已深,周围漆黑一片,她方才后悔不已。
王奶奶叹了一声道:“怪我怪我,奶奶个孙子的,早知就不跟你们讲鬼故事了,那——我就只有送你们回家好了,唉!”说着无奈的摇摇头,就拉起一个小女孩,“你最小,先送你。”
又回头对其他小孩说,“你们等着,我马上回来哈。”拉着女孩边走边咕哝道:“不讲吧,你们想听,听过又怕,费了我一晚的口舌,义务给你们讲故事,还要我这小脚老太给你们当保镖,这些小冤家。”
这下可苦了王奶奶了,摸着黑一个一个送到家,交到家人手上才放心,又回转头来接送下一个,害得王奶奶这样一通来回折腾,东南西北都有,当最后一个孩子送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王奶奶才能安心回到自己的家,捶着自己跑酸的双腿自语着:“小祖宗累死我了!”,才哼哼着爬上了床休息。
光阴似箭,现在都长大了,我也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小孩,每当孩子缠着我讲故事的时候,就想起当年的王奶奶,忘不掉他当时拉着我的小手,送我回家的那个夜晚,一边给我安慰,说鬼是伤害不到好人的,好人气正火焰高,鬼都怕,邪不压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边逗着乐打着趣,打消我心头的恐惧,心里总是甜甜的,充满了温馨,每当忆起总是会心的一笑,多好的王奶奶,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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