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
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我寂寞地等, 我阴沉地等
二月的雪, 二月的雨
泉水白白流淌
花朵为谁开放
永远是这样美丽负伤的麦子
吐着芳香, 站在山岗上
荒凉大地承受着荒凉天空的雷霆
圣书上卷是我的翅膀, 无比明亮
有时像一个阴沉沉的今天
圣书下卷肮脏而欢乐
当然也是我受伤的翅膀
荒凉大地承受着更加荒凉的天空
我空空荡荡的大地和天空
是上卷和下卷合成一本
的圣书, 是我重又劈开的肢体
流着雨雪、泪水在二月
作者:海子
人间诗话
这首是海子殁于山海关一个月前的作品,通过深受朦胧诗影响的文字建构,以完整的生命去祭奠神圣的是个信仰,浪漫主义的思维角度和古典主义的情绪层次,使得世界观趋于破碎,却依然保持着人类与人之间逻辑的渗透,让人缅怀的也绝不是血谏的神秘文化,更多的是这样一个极富争议的天才,给了我们怎样的一个立足点。
这首诗意象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秘与纯净,拥有极富于美的象征性和神话,纯朴的自由情绪天真而浪漫,铺陈的美好在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可怖的气息,对现实的处理已经趋于乏力,痛苦无法解脱,通过呈现自我和交互体验,来创造客观环境,以臆想之姿饮鸩止渴,以美好收获创口,以创口撕裂为光明,更多的诉求寄托于生存方式的表达。
一二两节,「归还」「麦子」等渐入窠臼的词汇,有家园式的源头,也已经是楚歌四围的绝唱,有联系理想天空的媒介,也已经是超现实的断层,有淡然的心灵对照,却依然是纵横的失落,未来有两个维度,对于明天,再无诉求,等待不来雷霆,就等待不来新生力量的迸发,无法突破自我的牢笼,精神性的纯粹逐渐走向极端,在无涯的荒野里,注定要做理想世界的游魂。「泉水白白流淌 花朵为谁开放」表现出诗人对待青春写作的悲观洞察,如同双刃,「美丽负伤」怎么不叫人嘘唏不已。
第三节的语言近乎透明,「荒凉大地承受着荒凉天空的雷霆圣书 上卷是我的翅膀,无比明亮」,对于意象的使用已突破局限的意识型意象,单纯的笔法张力极大,充沛的情感脱离了肉体的苦恼。而上卷与下卷的矛盾纠葛契合诗人内心的挣扎与张狂,一再借力,终究是于事无补,结尾的「二月」还是把答案搁置,等待着等待的海子,悲剧不言自明,生活碾压了理想的投影,唯有「雨雪」「泪水」忠实存在,而读者们获取的渴望,加重了信念复活的精神负担,有积极的意志时间方向,海子曾告诫说,不要在诗歌中寻求“真理和真实”,即便如此,也反映他为无力切入所找的借口,在爱情或者生活中,他一直是一个习惯逃避的人,生如蝼蚁,不如归家。
八九年,是红色文明向蓝色文明启蒙的过渡阶段中极其重要的一年,以之窥探主体意识对一个时代人的呐喊和追求,诗人们不断开拓诗歌的行动内涵和使用价值,关怀中国的生存图景,寻找现代诗歌的自新与自足,水能载舟,也能覆舟,那烟火中璀璨的刹那,也终究是昙花一现,而从历史车轮的碾压之下逃生的人们,拥有生死体悟的人们,将为这盛世的荒唐盖棺定论。
「二月」所注视出的怅惘把平凡的宿命归于雨雪,人间的国度里,诗的纯真与不朽即将沦亡,昭示,再昭示,还会把答案留给后人。海子,终究是一种长毋相忘的纪念,在诗歌的艺术高度之外,可觅思想的纯真和善良。
作者:煮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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