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只蒹葭
《初雪渐融》第十四章·如果悄悄地死掉
如果有一天，悄悄地死掉。会不会有人还能记起，曾经有这样一个若有若无的存在……
看向天空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念头冒出来。缥缥缈缈怎么也压不住。
有一个声音从幽暗的谷底传来，它说：“悄悄地死掉吧……去做一片云，去当一阵风，去成为一颗尘埃也好……总归比现在好。”
天空碧蓝，却如同漩涡一般，毫无声息就使人沉沦入梦。而这梦不是美梦，亦不是浅眠，是彻彻底底让人心疼、绝望又不能自拔的梦魇……
度日如年，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念安，痛又麻木。
升学考最后一门是数学，头顶的风扇吱吱呀呀驱赶着暑气。往常再调皮的学生这一刻也认真了起来，听着耳畔圆珠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念安才有了久违的校园的感觉。
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考场上，所有人都投入精力到试卷里。便无人顾及她这样若有若无的存在，卑微到骨子里的存在，冷漠到发梢汗毛都冰凉的存在……
可是，想存在的终归是不存在的。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念安麻木地站起来，她眼睁睁看着老师收卷，周遭突然嘈杂无比。欢笑声、打闹声、对答案的懊恼声串连成一个词汇――告别。
出了教室门，舒雅寻她。远远便看见念安一个人悄悄走在喧闹嘈杂的走廊里。
穿过人群，穿过炙热的空气，穿过青春正当时的热闹，舒雅心里冒出了一个词，她笑嘻嘻跑过来将手搭在念安肩头说：“你知道吗？刚刚看你穿过那些熙熙攘攘的人走过来，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形容你。”
“什么？”念安径直向前走，微微一笑等待好朋友地回答。
“刺猬。”舒雅说完突然跳起来，她挥着手在不近不远处比划，“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是世界与我无关，喧闹与我无关，很高冷唉……像极了刺猬。”
“是吗？”念安的眸子里有一丝光暗淡下去，“刺猬，倒也是贴切。你喜欢便好。”
“你说的奥，不许反悔，以后你就是我的刺猬了，家养的哈哈哈。”舒雅笑得喘不过气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念安情绪上微弱的变化。
“笑什么呢两个人？”一只手从两人的肩头伸过来，“一点都不仗义，下考场了也不等我。你俩笑什么呢？”
念安和舒雅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孙静好，除却她还有谁会把赵舒雅和林念安称为两个人呢？旁的人眼里就只有一个舒雅，没有念安的存在吧。
“没笑没笑，就是我家里养了个高冷的宠物，我正说给念安听呢。”舒雅自鸣得意又故弄玄虚。
“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还养宠物呢？还高冷的宠物呢？难不成养了个刺猬？”孙静好说着将两人豁开，站在中间一边挽一个胳膊。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念安停在原地不走了。她低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下十分难过，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林念安，一个玩笑而已，你这是怎么了？”
孙静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拉着她询问：“念安，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舒雅接着问：“念安你不会又头晕了吧，是不是贫血。医务室早关门了，今天考完试就放假了呀。”
念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只是一个玩笑罢了，要忍住啊。
她抬头说：“没事啦，就是突然有点呼吸不畅。走吧走吧。”
“吓我们一跳，你最近总怪怪的……”孙静好放开拉她的手，“别胡思乱想，考完试离开这里就好啦，我们三到了初中还能做好朋友……”
“对不起，静好，舒雅。我还是想一个人先呆会……”说完这话，念安冲出走廊向操场跑去。
柳枝儿被太阳晒得发蔫，孙静好和赵舒雅一脸茫然。她们紧随其后又不敢跟得太紧。
终于，念安停在那棵槐树下流起了眼泪，她心里不断回响一个声音：“去死掉吧，悄悄地死掉吧……没有初中了，没有未来了，没有朋友了……死掉就解脱了啊……”
身后的两个女孩看着眼前的一幕诧异不已，孙静好走上前一把拉起林念安就是一通批评：“你什么意思？你很了不起吗？什么就死不死的？”
念安看着眼前的朋友这样生气，才发觉自己以为的碎碎念已经念出了声音。
“多大点事啊就想去死？你想过你爸妈吗？”孙静好地质问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念安的心里。
“你不懂，你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懂……”念安含着哭腔回答，脸色通红喉咙哽咽，好痛，刺骨得痛。
“我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阿姨生病了吗。我们都在陪着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这样矫情吗？什么就死不死的，这么热的天气，我和赵舒雅吃饱了撑的在太阳下等你？”孙静好愤怒地发问，一字一句真实又冰冷。
“舒雅，你也这样想吗？”念安地失落无人可及，她的眼神暗淡，身形单薄。丝毫不像个孩子，“舒雅，你也觉得我矫情吗？”
“不是的念安，静好她不是这个意思……”赵舒雅一脸尴尬，矛头的两端就是朋友。
“我就是这个意思，林念安你听好了，你这样真得很矫情。我如果是你绝对不会这样堕落，没什么大不了得，而且我认为任何人遇见这种事也会做得比你好！”孙静好说完这话转头就朝教学楼走去，步伐坚定又决绝。
舒雅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争吵生气，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女孩子之间三个人的友谊果然难缠，此刻的舒雅一举一动都是选择。
“你去找她吧，劝一劝她。我只是最近压力很大，不会真正寻死。”念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舒雅抬头看了眼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想走又放心不下。
“我真没事。你快去找她，我马上就回来。”念安挤出一丝苦笑，倔强地说着。
“那我……先过去了，你快点回来。”舒雅说完也朝教学楼走去，回头看了几次念安都朝着她笑。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算不算已经做出了选择，只觉得这个夏天真得太热太热了。
矫情、堕落、没什么大不了的……
寻死觅活、任何人都会做得比你好……
念安的心里环绕着这些词，眼泪溃不成军。她心里不断重复一句话：“人类的悲欢无法相通……”
还好已经考完了，都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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