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罪梦（3）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喉头向着口腔中翻涌，孟何感觉到眼球发紧，点点金光在漆黑的眼前狂飞乱舞。
大颗大颗的冷汗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头顶流了出来，顺着已经涨得发紫的脸一路蜿蜒而下，将他的衣襟全部打湿了。
他一度出现了错觉，好像有水在缓慢的淹过自己的脑袋。真真切切的窒息感自下而上，笼罩了他。
我真的，要死了吧。
这是孟何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
台上的老局长用力挥动着双臂，肥胖的身躯堪堪保持平衡。“拼搏”，“奋进”，“克服千难万险”种种词汇从他的口中伴随着唾沫一起喷涌而出。
“我们这次能够一举捣毁‘介错女郎’犯罪团伙，大功臣有这么一位，那就是，我们的章妙羽同志！大家鼓掌！”说着，老局长一把将章妙羽从身边推到了台前。
章妙羽站在台前，看着台下一张张兴奋的脸，紧紧地抿着嘴唇，迟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大家的欢呼声渐渐消退了，庆功大厅里面一片寂静。台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疑惑不解。
她最终只是朝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逃也是的转身跑下了台。
随着身后重新热闹起来，一滴眼泪从她的脸庞上滑落下去。
章妙羽走出了庆功大厅，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第一医院。
到了医院，她熟门熟路地直奔住院处。章妙羽伸手推开一个顶楼的单人病房房门，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
“你又瞎溜达什么？”看见孟何正在地上闲晃，章妙羽笑意退去了，微蹙起眉头。
孟何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受伤了，不能说话。”章妙羽放柔了语气，表情也缓和了:“可是医生说过要你多休息的啊。”
孟何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青紫勒痕，脸上还有些淤血。章妙羽看在眼里，鼻子有些发酸，再多指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放下东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温柔地看着孟何。
“老局长把批评教育你的任务交给我了，让我和你说，就算是真的要寻死，也不应该找这种非法组织帮忙——可是这种残忍的说教我做不来。”
章妙羽觉得眼睛一热，她微微仰起头，说话带了点鼻音:“孟何，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她们。可是我真的不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破不了案子是我没本事，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我这几天一直在不停地想，如果那天我晚到一步，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个后果我……”
章妙羽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晶莹的眼泪从她的杏眼中溢了出来，沿着面颊纷纷滚落。
孟何抬起手来，想要给章妙羽擦眼泪，可是迟疑了一下，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这件事情，其实与章妙羽没有关系。
他不能直接指认那个介错女郎，但是他可以帮助警察端掉她们这个团伙——这就是孟何犹豫再三后，思考出来的解决方案。
这个团伙里面的人应该都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16岁新手在给客人服务的时候不小心搞砸了事情，引来了警察，才使得介错女郎这个团伙被连锅端掉。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落网，但只要警方做好了保密工作，这件事怎么也不会再牵扯到孟何了。
案子破了，他也安全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对了，送你个礼物吧。”章妙羽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从包里掏出一坨东西来。
孟何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一条围巾。针眼有大有小，走线也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章妙羽自己织的。
孟何有点别扭——章妙羽这礼物送得有些幼稚。他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这种围巾对于他来说，还不如商店买的好。
章妙羽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孟何也出院了。这期间，章妙羽只是偶尔发几条微信问问他的身体恢复情况，孟何不想和警察再多纠葛，便都是敷衍了事。
回到家里，小助理收拾好了一切，也告假回家了——农历年快到了。
孟何母亲的病最近已经完全治好了，不过，自从他发达了以后，孟母似乎更在乎他的收入而非他这个儿子了。年前，他母亲约了旅游团，跑去国外度假了。
大年夜，孟何点了一桌外卖，也算是吃年夜饭了。
听着窗外的爆竹声，吃着饺子，一丝寂寞感悄然滋生。
房子很大，此时却显得那么空荡。孟何没心思看什么春晚，洗过澡后，窝在松软的被子里酝酿睡意。
在医院的时候，孟何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康复这件事上，回到家里才发觉，他竟然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有再做关于犯罪的梦了。
孟何今天白天上网看了一眼，发现很多读者在催促他更新。孟何生了这场大病，花了一大笔钱，房贷和信用卡眼看也都需要还了，可是他却迟迟没有任何进项，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孟何想起那个介错女郎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来:美好的日子就像毒品，体会过，就不想再放下了。
他已经过上了好日子，那么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甘心失去的。
思考着这些迫在眉睫的问题，孟何在他棕榈床垫、蚕丝被和羽绒枕铺就的安乐窝里不断地翻来滚去。
睡觉这件事就是这样，越想睡，越睡不着。尤其像孟何这种，对于睡觉还有做梦的附加要求的，入睡就更不单纯了。
早晨，孟何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熹微的晨光一点点地渗透进他的房间，焦躁和无力感在他的心底不断地翻涌着。
孟何翻箱倒箧，好不容易才找出半年前他想要用来自杀的那瓶安眠药，决定依靠药物入睡。
安眠药很有效果，接下来的几天，孟何都成功的入睡了。
可是，他梦见的根本不是什么凶案信息，而是，章妙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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