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阿城小说的语言艺术（2）
再来看看阿城对动物的刻画：
只在书上认识牛的人，绝想不到牛跑也如飞，脖子前的那片肉一掀一掀的，赛过马鬃潇洒。
狗们在昏暗中箭一样蹿出来，又箭一样蹿回去，汪汪叫着。
杀猪师傅用膝骨压在猪身上，猪就乱蹬，用一辈子的力气叫着。师傅火了，左手一拧猪耳朵，猪叫就又高上一个八度……
（《会餐》）
鸡呢，头一抻一抻地踱到街对面，伸开一只翅膀一条腿，探个懒腰，擞擞羽毛，拉了一摊屎，开始用嘴啄磨胸和背。
（《节日》）
峡顶一线蓝天，深得令人不敢久看。一只鹰在空中移来移去。
巨石上伏两只四脚蛇，眼睛眨也不眨，只偶尔吐一下舌芯子，与石头们赛呆。
（《峡谷》）
牛们早卧在地上，两眼哀哀地慢慢眨。两个汉子拽起一条牛，骂着赶到索头。那牛软下去，淌出两滴泪，大眼失了神，皮肉开始抖起来。汉子们缚了它的四蹄，挂在角框上，又将绳扣住框，发一声喊，猛力一推。牛嘴咧开，叫不出声，皮肉抖得模糊一层，屎尿尽数撒泄，飞起多高，又纷纷扬扬，星散坠下峡去。
（《溜索》）
骑手猛一松缰，那马就箭一样笔直地跑进河里，水扇一样分开。马又一跃到对面岸上，飞一样从草上飘过去。
（《洗澡》）
阿城的观察细致入微，笔法细腻准确，即使没接触过这些动物的人，读来也觉得分外亲切，甚至拍案叫绝。
这些精准字句和精彩片断，无须去拆开分析解读，只要由此而明了刻画人和物多用白描，少用形容词和阐述语就不枉一读了。
阿城小说的语言艺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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