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我到老郭办公室时,他正仰着脸对着天花板发呆。手里夹着香烟只剩下烟巴头,整只烟燃烧的烟灰掉在桌子上,断定这支烟他没吸几口。
很想和你再结婚“郭总。”我悄悄走到他跟前,大声叫了一声,吓得他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他的脸苦楚着能扭下来水,平常满脸堆笑的表情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今天咋来这么早?”我问。
他说:“革命工作呀。”说话间还带有开玩笑的味道,但那表情比哭稍好看点儿。
“又在谋划什么国家大事儿?”我也开着玩笑问。
他说:“正在审查阶段还谋啥大事儿。
“不谋大事儿,一根儿烟怄完都没顾上吸?”我继续追问。
他看看桌子上的烟灰,这才知道刚才点的烟都没吸。苦笑一声:“难啊”。
“这两天发微信咋不理我?”我问。
这时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黑疙瘩撂到了桌子上,“看看这敲核桃的东西咋弄微信。”话中带着气。
原来这几天和老婆生气,老婆把他的智能机给摔了。原因是他的聊天记录被老婆看到,其中一句“我想和你再结婚”使老婆恼羞成怒。
“这本来是在开玩笑,谁知她把笑话当真了,不依不饶,都闹腾一星期了。”接着他又半开玩笑说:“老弟啊,都是你弄的微信惹的祸。”
我立即揭老底:“你用微信是跟女人微私密呀,早知是这样都不给你弄,免得嫂夫人生气。快说咋回事儿?”
老郭说那是他的前妻,是他终生最遗憾,也是最难受难以忘怀的一间事。
那一九七八年春天,在部队服役五年的他仕途出现了转机,有幸成为培养对象。但在这节骨眼上,因他哥犯案受到牵连,不得不复原回家。三个月后,他以绝对的优势成功当选村民委员会主任,成了全村的行政一把手。成功当选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再次使他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这时,下乡知青惠走进了他的生活。惠是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她也是最后返城的一个。因为她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几次报名都被刷了下来。这也使她产生了扎根农村的决心,既然如此,惠就把目标定在了老郭身上。他俩亮明观点,情投意合,随即相许终身。至此,一纸结婚证表明俩人的心愿,确立了他们的的合法关系。形影不离,出入相随,俨然一家人。
正当俩人筹划结婚事宜之时,他哥的判决也下来,有期徒刑五年。这一结果对老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甚至用霹雳都不算过。因为,他原先估计没有那么严重,他的设计由此被打乱,这是他人生的又一个拐点,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他的一切。父母年事已高,两个侄子还在幼年,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容他结婚?即便结了婚妯娌俩能和睦相处?分家?他又背不起撂下年迈父母,撇下幼侄孤嫂的骂名。那么,能使他走的路只有一条,就是离婚。他知道这是个痛苦的抉择,是一种情感在心难以割舍的痛,这不仅仅关系到他和惠,更重要的是他们已有了即將诞生的生命。当他把他的一切想法全部告诉惠的时候,惠什么话都没说,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这哭是惠内心委屈的发泄,这哭是对真情的眷恋。
第二天惠悄悄地离开了老郭,从此两人杳无音讯。
直到去年,惠才在知青圈得到了老郭的联系方式。四十年重聚会,他们整天有说不完的话。惠给老郭带来的是温暖和笑声。之前分离的痛苦一荡然无存,重温的尽是爱恋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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