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们打算养一只宠物,最难的莫过于给它取个名字,就好像谁规定了所有的宠物都必须要有一个好名字一样。当这只两三个月大的虎皮猫来到我家的时候,它缩在一个顺丰快递的纸箱里怯生生的看着我们一家三口,它低着头喵了两声,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挥舞两三下爪子,算是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儿子兴奋着说,来给猫取个名字,柠檬怎么样?酸酸的感觉很不错。
我说,叫芝士吧。
妻子说,我不喜欢猫,猫哪里来的?
我们三个面面相窥,直到最后它获得了一个新名字--库珀,来自诺兰执导的电影《星际穿越》,因为我跟妻子说,它是穿越来的,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对待它吧,也许它会很喜欢我们家。
妻子居然相信了我的话,儿子则开始计划如何来训练这只叫库珀的猫。
事实上,这只猫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欢乐,它简直是个“小恶魔”,它从来不在我们为它准备的猫砂里大小便,不吃猫粮,更不会在猫屋里睡觉,它喜欢趴在我们的身上睡觉,睡觉时打呼噜的声音比我还要响。整个屋子被它搞了个天翻地覆,到处是它掉的毛,沙发里里随时都有可能翻出一只小鱼干之类的东西,并在我的手上和儿子的脸上,留下好几条长长伤疤。把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搅成一团乱麻。
一个星期后,我妻子终于忍不住了跟我说,把猫送走吧,算我求你了,它根本就不是只宠物猫,它就是只疯子野猫。
但是它能去哪里呢?我问遍了所有的朋友,也没有人愿意接手,一想到它会变成一只流浪猫,我就会于心不忍。但我也不可能为了一只猫而导致我们本来很开心的家庭变得一团糟吧?所以我开始跟有养猫经验的人请教,最后的解决方案是给它买个铁笼子关它一段时间。
我看着它有气无力的趴在笼子里,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出很无辜的表情,它看着我,试图乞求我给它自由,但我却不能放它出来,只好陪着它。于是我就很恨一个人。
二
我跟月衫甚至算不算朋友,我之所以恨她是因为这只猫是她养的,而她单纯的认为我会喜欢猫,所以把猫放在我家门口就走了,她说她决定要出国生活一段时间,不忍心把猫送人或者是宠物店寄养,所以希望寄养在我家,等她回来再接走。
月衫是个孤独的人,她始终是一个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从未见她和别人在一起,彷佛她是一只孤独的黑猫,眼睛闪烁着一种高傲冷漠的光芒,却总是隐匿在周围,只有她想出来的时候才会出来,想消失随时都会消失。她与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总是在奔波着,喜欢旅行,喝酒,熬夜,写很忧伤的文字,几乎没有朋友,有时候坚强得像一块石头,有时候却像一个高脚的玻璃杯一样通透且脆弱;但这样的女人总是很受男人喜欢,但她又对所有对她献殷勤的男人不屑一顾。
她在微信朋友圈写道,我天生孤独,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所以我也不算是她的朋友,最多算是一个熟人,她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却从未听她讲过她的故事。她住很大的房子,开很好的车,这一切靠她的收入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也是个有秘密的人。我无意去接近她的生活,也不想知道她的任何隐私,只是认识了,加了微信,然后从她发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关于她的只字片语,至于她为什么要选择把猫送给我,这就不得而知了。
三
猫最终性格稳定下来,慢慢的习惯了我们家的生活,只是我妻子还是不太喜欢它,其实她是认识月衫的,与其说她不喜欢这只猫,更多的是不喜欢月衫这个人,毕竟月衫有太多的秘密,而对天生敏感的女人而言,这样的人太有着锋利的爪牙,且极具侵略性。
年关在即,我们开着车把库珀带回了老家过年,一千多公里的旅程,库珀显得很安静,没有吵闹,偶尔放出来吃一些猫粮和小鱼干,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中渡过。到了老家,我们把它放了出来,它怯生生的打量着这个新世界,广阔的乡村似乎要它生活的城市更适合它,很快在它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它像个大王一样,每天很庄严的巡视着它的领地,挑战我老家那条老狗的权威,上窜下跳的追逐着鸡和鸭。看得出来它很开心。
在年假结束的时候,我们说服了儿子,把库珀留在老家,让他的爷爷奶奶帮忙照看,因为我们不会养猫,也不适合养猫。而库珀在老家似乎找到了属于它的真正生活。
临行前儿子很不舍的跟库珀作告别,可是却库珀趴在走廊的椅子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没有任何表情。
在路上妻子突然问我,如果月衫来找猫怎么办?
我说,我会告诉她猫早就跑丢了!
儿子说,库珀不会走丢。它这么聪明怎么会走丢呢?我担心老家人会把它吃了。
我说,不会的,老家人不吃猫,如果吃猫会被人嘲笑一辈子的。在我们生活的广东吃猫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但在我的老家认为猫吃老鼠的属于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担心月衫会突然出现找我要回这只猫。好在我们回到了城市生活继续着,时间也慢慢淡忘了此事;而那个叫做月衫的女人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彷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在某个时间突然穿越而来,又从茫茫人海中的黑洞中穿越而去,留下一只叫做库珀的猫,在一个偏远山村生息繁衍,证明着她曾经来过。
后来听一个朋友说,月衫根本没有去国外,只是被人发现了她的秘密,而一只没有秘密的猫,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生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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