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饮尽风雪你无言（一）

   我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眉眼清秀，笑容单纯。他抱着脏兮兮的足球，冲我眨眨眼睛，撒娇般地说道:"妈妈，我想喝可乐。"

   他真像你，神态举止都像你。我不知道你年幼时是否也会向母亲撒娇，干净的脸上浮现出期待而急切的神态。

   "不好，小孩子要少喝可乐。"我牵起他的手，"我们去买热牛奶好不好。"

   他的表情本失落起来，听到要买牛奶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下次再喝可乐吧。"

   我又想起你了。少年时的你若不顺心，一定会生气起来的。但你只会对我发火，对他妈妈，总是一副温柔模样。

   "还有，可以不叫我妈妈吗？"我盯着他的眼，眼里仿佛有一湖清喜的水泊，瞬间成冰，"我说了很多次了哎，叫我阿姨。"

   他极不情愿地说好，放开了我的手，抱着他唯一心爱的足球，走在了我的前面。

   "苏笑之，你走慢点。"

   笑之笑之，是一笑了之的意思。我替你给他取的名字，你还满意吗。愿他永远都笑，都欢喜。这也是彼时我对你最真挚的祝愿了。在多少个春梦无痕的夜，我一遍一遍思念你，在心底默念你的名字，祝你欢喜。苏澧良，而你是否欢喜呢。

   笑之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停下了脚步，转身跑来扑到我身上:"阿姨，我们，我们赶紧去买牛奶吧。"

   我轻抚着他柔软的发，小声说:"好。"

   一个个耳鬓厮磨的瞬间，你干净的发，锋利的眉，柔软的唇。这些是我全部的青春，我甘愿。

   苏澧良。苏澧良。苏澧良。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笑之喜欢喝的牛奶的牌子，你当初也最喜欢。笑之喜欢吃西餐，你也是。笑之喜欢听流行英文歌，你也是。

   小笑之，他是你父亲，是曾带给我无尽心动的少年。

   "给，喝吧，别烫着了。"我把牛奶递给他。

   "周橘，你不喝点什么？"肖嘉盈挑挑眉，"我说这苏澧良你也不欠他什么啊，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替他看孩子？"

   "少放屁了，要不是他给钱我帮他看孩子。"我笑出眼泪来，"倒酒 。"

   "嘉盈姨姨，你也给她倒杯牛奶吧。"苏笑之认真地冲肖嘉盈说。

   肖嘉盈哎呦了一声，笑得花枝乱颤:"这孩子太随他爹了，挺会照顾女生的啊还。"

   "他爹可没照顾过我。"我冷冷道。

   "行了你，当着孩子呢。"嘉盈白了我一眼，又微微一笑问他，"笑之还想吃点什么啊，姨姨这有刚烤好的蛋挞，特别好吃。"

   笑之欢天喜地地跟着随嘉盈走了，我独自坐在逍遥游的吧台前发短信。

   "哪天你来逍遥游接孩子吧。他挺想你的。-----周橘。"

   他很快回复了:"OK。"

   我放下手机，视线遥遥地落在玻璃门后的远方。又是一个断肠人在天涯的夕阳时分，某年某月洒在你眼睛里的光，好像又百转千回地照在了我身上。

   你还记得当年吗？悄悄牵个手也会脸红的时候。我以为，牵了手就是永远。

   "姨姨的蛋挞好吃吧。"嘉盈爽朗的笑声让我停止伤春悲秋，"周橘，你也吃啊。笑之给你留了两个呢。"

   "减肥呢，不吃。"

   "你又不胖。"  

   可他更瘦啊。纤而不弱的翩翩少年。

   "妈妈吃吧。"笑之乖巧地拿来一个凑到我嘴边，突又觉得不妥，复又小声说，"周橘阿姨吃吧。"

   嘉盈也听清了，一把把笑之抱在怀里:"小崽子，你妈妈叫许芷然，不是这个她。"

   许芷然。许芷然。

   苏澧良。苏澧良。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你们连名字都是绝配啊。

   "我知道。"笑之眼眶一红，佯装揉眼睛。我不忍，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好男孩，你爸爸很快要来接你了。"

   "爸爸忙呢。"笑之喂我吃了蛋挞，才笑了笑说。

   "再忙也是你亲爹。"嘉盈心直口快，"你俩简直一模一样。唉，那个神态，竟一点没有差别的。"

   笑之睁大眼睛，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只是眼睛比苏澧良好看些。"嘉盈道，"终究是差不多的。许芷然眼睛好看嘛。"

   "好了，我要回家。"笑之乖乖地把蛋挞的纸杯扔到垃圾桶里，"姨姨你晚上有的忙哦，先休息吧。"

   "逍遥游生意好连小孩子都知道了。"嘉盈洋洋自得，"不亏我肖嘉盈这个名字。"

   我牵着笑之，跟她说拜拜，"走了，回头来。我让苏澧良来这儿接他。"

举杯饮尽风雪你无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