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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7 周三 多云
01.
那个身着花裙子的小姑娘就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与她之间,仅仅只有一条绿化带。
只见她蹦着跳着,如一只欢欣雀跃的小兔子,在开着碎碎黄花的绿化带里闪烁。她脑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煞是好看。
她向一棵瘦瘦的野桃树靠近,再靠近。因为好奇,我的目光便一直黏着她,寸步不离,如影随形。
她很麻利地抬起一只脚,蹬在了桃树瘦瘦的枝干上。两只胳膊同时抬起,双手死死地抓住桃树瘦瘦的枝桠,仿佛是要把它化为齑粉。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她跳将过来是为了什么。她要瘦瘦的桃树枝上的那一颗颗成人拇指大的野桃子。
这东西能吃?
坐在我不远处的一位妇女说,这东西不能吃。这些人摘它,不过是想要桃核罢了。
遂想起那个不曾完全消失的夏天。
那年夏天,腆着个西瓜肚的我每天黄昏时候都要到外面走走。小区外面,公路旁边,黄昏时候还有不少人在路边走走停停。他们不是散步,不是工作。
他们的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是多得一时根本无法数得清的野桃子。
这东西有啥用啊?一天,我很好奇地问一位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充枕头,缝坐垫,串手串”,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说这东西充的枕头可以治颈椎。”
楼下的嫂子每天扫完了街,就到外面去摘这个野桃子去了。后来,她还送了我半袋子。
那一粒粒椭圆的小东西,而今还在袋子里装着。一来自己没有缝纫的手艺,二来自己天天忙着鸡零狗碎,自然将这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这个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全然丧失了一个女孩子应有的矜持与温婉,欲爬上树去,原来也是为了这个!
02.
然而,今天我要说的,这仅仅就是一个影子,一个铺垫,一个小小的开始。
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她从宽仅二十厘米左右的铁栅栏穿越进来,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地直奔目标而去。难道她都知道这野桃子的核大有用途?
非也非也!
铁栅栏外,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太太站在那里,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孩子。这个奶奶一样的女人对栅栏里的小姑娘指手画脚了一番后,小姑娘攀爬野桃树的劲头更足了。
可怜的野桃树,在这个荒僻的地方扎根也才屈指可数的几年,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长出了叶子,开出了花朵,结出了果实,谁料想,这果子竟然是野桃树致命的毒药!
野桃子的枝干因为承受不住小姑娘的体重而佝偻着背,刹那之间,我仿佛听到了野桃树气喘如牛。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生命更不能承受之重啊!
“你爬上去要干嘛?再爬,那树也要被你弄死了吧?”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和闲情,竟突然多嘴了,竟对着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女孩子语气凌厉了。
也许,真是做贼心虚。小姑娘见我呵斥她,扭过头来望着我,双手耷拉下来了,脚也放下来了。
她望了我也许有两三秒,转身朝着那个奶奶模样的人走去。
隔着栅栏,一里一外,她们叽里咕噜说了些话,小姑娘又折身回来,在野桃树下徘徊。那一刻,她心里有过抱怨吗?有过指责吗?有过愤怒吗?有过犹豫不决吗?
她不过是想摘几颗野桃子,不过是想摘树上的野桃子呀,我一个陌生人,为何要多此一举,多管闲事?
03.
这是职业病,好为人师,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有一次下中午下班,路过共享单车棚。几个男孩子正蹲在那里,用一根铁丝捅单车锁眼。
“这个东西能捅啊?不捅坏了么!”我实在看不过,就说。
一个男生撩起眼皮扫了我一眼,一脸不屑地继续低头,重操旧业。
“我说你你没听见啊?捅坏了你赔?你赔得起吗?”我的声音高了很多。
男生不抬头,也不停手。
“你们是这个小学的吧”,我指了指他们身上的校服说,“我找你班主任和校长去!”
几个男生一下子僵在那里。几秒钟后,一个男生说“以后不破坏了。”
看着他们离开,我却没有胜利的喜悦。一点都没有。就像今天,呵斥完小姑娘以后,心里一点都不平静。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唆使”这个词,想到了盗窃,想到了贪图小便宜,想到了小市民为人不齿的种种。
今天,为了几颗野桃核,这位奶奶叫孙女越栅栏,爬树摘桃,全然不顾什么风景是大家共享的,不是一个人私有的事实。明天,这位奶奶又会为了什么,叫孙女越过雷池,将美好的道德情操漠然地踩在脚底?
良好的家风与家教,是一个家庭上等的风水。同样,它也是一个孩子成为合格的,优秀的人的不可或缺的因素。
九岁女童的家人因为轻信陌生租客的话,为了那嘴上所谓的五千块,孩子被租客带走,最终命丧。
一个家庭,长辈的向心力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如果长辈的向心力偏离了正确的方向,晚辈迟迟早早,也要为之付出骇人听闻的代价。这代价,有时候就是我们仅有一次的生命。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也许,是我小题大做。也许,是我夸张声势。但是,我想说,一切,皆有可能。也包括那些我们从来都排斥的,拒绝的,厌弃的,深恶痛嫉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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