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该爱她。
醉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有权利去争取爱她的。
认识她之后,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他开始酗酒,仿佛唯有酒才能带给他成真的幻想,也只有酒能给他片刻安宁。
世上那么多如花女子,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独独要苦恋于她。
第一次见她,他和另外的哥们准备了一大束玫瑰,开玩笑地说是替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铭送的。
当她偎在铭的身边出现在他面前,他竟愣怔在了原地。
飘逸的长发,姣好的面庞和灵动的表情,一下就将他的心俘获。
一起吃西餐,浩浩荡荡的六个人分成两排,坐在一张方桌前。他和她斜对面坐,他控制不住地想看她。
她在照镜子的时候捕捉到了他异样的眼神,她的心乱了—下,但马上就大方地微笑着看他。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默默地切六分熟的牛排。也许是火候,也许是慌乱,牛排被他切得一塌糊涂。
她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不过这时她还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青春本身就有强大的魅力,更何况是一个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她身边从不缺乏异性爱慕的眼光。铭就是以自己的耐心和无条件的付出关怀,才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赢得她的芳心的。
他和他们并不在一个城市,但每年都会有一到两次的相聚。他每次都是倒计时,而她也是期待的。她喜欢他和铭之间这种一起从小长到大的感情,也喜欢被他默默地关注。
他们总是很多人玩在一处,走在街上浩浩荡荡。很多次。他和她肩并着肩;很多次,他故意走在她身后,假想着是自己在呵护着她。风吹起她的长发,丝丝缕缕掠过他的脸颊,带着洗发水的清香,直透进他的肺里去。他贪婪地呼吸,直到入睡都仿佛还能嗅到她的气息。
在家人的施压下,他也谈了女朋友,她是一个各方面都平平常常的女孩,但家境要好于他家。所有人都觉得是桩美满姻缘,女孩也很爱他,从不因为家庭条件的优越而无事生非,女孩以极大的包容在维系他们的感情。
每次他麻痹自己说已完全接受了女孩,但只要一见到那个她,她哪怕瞥他一眼,他就会再一次沦陷。
终于,他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握在手心,对铭充满了艳羡,对于她,则是一种突突跳着的痛,心搅成一团。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觊觎挚友的妻子是很卑鄙的。但道理是道理,心怎么都还是痛。
婚礼当天,他到得很早。
婚纱衬托下的她妩媚动人。
他喝了很多的酒,很多很多,醉到女友不知所措,还是一干兄弟把他抬去了宾馆。
一夜折腾,他吐了好几回。女友默默地照顾着他,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看到女友肿着双眼,静立于窗前,一直保持着从未见过的挺拔姿势,仿佛已经站了几个世纪。
“辛苦了。”他扶着还昏沉沉的头,客套着。
女友流下泪来:“你真客气……你一直都爱她,对吗?”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晚上醉后吐了真言。
一上午女友都没说话,她是怎么默默地说服自己原谅他的不爱,他无从得知。
朋友来接他们的时候,女友说:“走吧。”再次包容了他。
然后顺理成章,他也结了婚。
每次喝了酒,他都还是想起她,醉了,就找妻子的麻烦。每每此时,她都走开,一句话都不说,等他酒醒,让他自己感到惭愧。
这么折腾,连身边的兄弟都看不过眼,纷纷劝他。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结。
铭对她简直百依百顺,婚后一如既往地宠着她。
爱情的美好在现实面前总是脆弱的。
慢慢地,她觉得铭太普通了,无权无钱,丢进人堆里霎时就找不见。身边的小姐妹一个个名牌上身,豪车相伴,这些都是铭给不了的。她的心开始起了变化。
心乱了,诱惑也就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她认识了一个儒商,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对她极用心,就像童话,唯一的缺点是他有一个七岁的孩子。
开始,因为善良她还觉得对铭心存愧疚,慢慢地,愧疚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消失。
一个情人节,她和儒商一起飞去杭州,在一家体面的宾馆铺满了玫瑰花瓣的房间,她端着香槟,接受了一枚“鸽子蛋”,并下定了离开铭的决心。
他知道了她的婚变,朋友们向他转述了很多细节。
他抽了好多烟。
早已是他的妻子的她还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织一件给腹中胎儿的毛衣,间或看一眼电视或者看他。
此刻他静下心想,他如果和她在一起,也并不会比铭做得更好。
他忽然想哭,为铭?为她?还是为自己?抑或是为身边的妻子?
他快步走到妻子身边,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
“孩儿他妈,我们以后好好地在一起,一直到老!”话一出口,连他都惊讶于自己的肉麻。
妻子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
“傻样!老老实实和我一起看电视!”她用了命令的口吻。
心里却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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