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ove不是德芙
上周六中午我要出门一趟，就顺路在楼下的永和大王吃饭。正是饭点儿，店里人很多。我买完饭转悠了一圈儿，在一个刚刚空了的四人桌坐下。
没过一分钟，过来一位中年妇女。她端着盘子放在了我斜对面，并拉着她身后的一位男生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在此之前我对这位妇女的印象仅仅是“排队时站在我后面的一位个子不高的阿姨”，甚至于“她走过来时到底端盘子了没有”，我在写下这些字时脑海中已经没有清晰的印象。我是从她嘱咐男生“你坐着别动，我去拿饭”这一刻起，开始仔细留意她——或者说他们——的。
这位阿姨放下包再次去了餐台，我悄悄瞥了眼那位男生，心里有些疑惑：和我同桌就餐的这两位看起来是母子关系，这位儿子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按道理应该是儿子去拿饭，怎么妈妈又去了？
没过一会儿那位妈妈又端了一个盘子过来坐在我的对面。这期间儿子一直听话地坐着，没有什么动静。她掏出纸巾给儿子擦了擦手，然后让他开始吃饭。这时候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用余光可以看到这位儿子似乎不太机敏，我的脑海中“嗡”地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智力有障碍？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又悄悄看了看他，他吃饭是自己进行的，就是动作看起来不太灵活。他妈妈面前是一碗馄饨面、一份油条和一杯果汁，妈妈吃几口饭，就盛一个馄饨喂给他，再让他喝些果汁，过了一会儿又夹起一根油条蘸了蘸酱给儿子吃。
这时候我已经有点确定刚才所想了，于是脑子里又“嗡”地一声。这种情况以前在文章里也见过，但当面遇到，似乎还是第一次。任凭书上描述的画面再清晰，哪比得上这不到50厘米的空间里，清晰的母子互动带给我的震撼？！
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许多问题：
他们是北京人吗？还是外地来京看病/游玩？
这位儿子是天生如此吗？还是后天遭受了什么？不过他看起来和我以前的认知不太一样。
他们的打扮看起来中规中矩（看不出非常富裕的迹象），这位妈妈看起来也不算年轻，天哪，他的妈妈要这么养他一辈子吗？她老了怎么办啊？
天哪，她对儿子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就像在哄一个小朋友……
我感觉情绪波动有些大，赶紧低头扒拉了几口饭。
前一天我还在为遇到的一些问题伤神，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能有完完整整的智力上学，就是莫大的幸福啊！我甚至还开始感谢我的爹妈，我愿意读研究生就让我读研究生，从不说什么“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赶紧工作吧老大不小了”之类的话。（这种情况在农村还是有的）
我想起了前年冬天实习时来办公室取快递的小伙子，他穿着快递公司的工作服，背着半人高的背包，掏出一叠快递单子给我们填，他的手指头粗细不均匀，都是冻疮的原因吧。
我还想起了在实验楼电梯里见过的许多个外卖员。他们有男有女，有的拎着几个塑料袋，有的背着某某餐厅的外卖包，一般都在打电话：“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到X楼电梯口取一下”。他们多是中年人，偶尔看到一个同龄人，心里一面想着人家都开始赚钱了而自己还在象牙塔里，一面又庆幸自己学习的路没有因为外力因素被提前打断。有一次出实验楼的时候看到一位大叔一边奔跑着进来，一边用洪亮的嗓音对着电话说“你好，您的外卖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人为生计奔波啊……
对面的妈妈还在温柔地给儿子喂饭，间或给他擦擦手。
我一会儿想起来龙应台的《目送》，一会儿想起来天桥上跪着的乞讨者，过一会儿又想起来每天晚上拿着拖布擦电梯的清洁工大叔……
人生百态，有多少是我们没有见到的？
有时觉得自己累啊苦啊，却不知道我们从一生下来，就因为家庭的庇佑比有些人少受了许多我们想不到的苦。
这顿饭吃得忒不是滋味，我悄悄眨巴眼睛，吃完最后一口饭后离开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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