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中的回忆（散文）

小雨中的回忆（散文）

雨会留给人许多记忆，或者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总是叫人难以忘怀。而小雨，尤其使人产生幻想，生出感情。你看那长长的雨丝，那雨丝织成的疏疏密密的雨帘，那雨帘后面隐隐地浮现出来的朦朦胧胧的青山、绿树，以及雨后远处那辽阔的田园和时隐时现的如练的江流，都令人十分向往。

记得儿时，下小雨的时候，我就常常跑到雨中去，仰起头，张开嘴，让雨点儿一点一点地飞进嘴里，微微的，凉凉的，那是多么的惬意啊！但这得背着大人，要是大人们发现了是不允许的。有一次，我正和几个小伙伴在雨中玩得十分高兴，邻居那孩子被他母亲看见了，他母亲跑过来，把他拉回去了，嘴里还连连念着：“谁叫你们跑到雨中去玩的？哎！”我们一听那话，就知道是冲我们来的，便觉得扫兴，就都各自回家了。

小时候，我不但喜欢在雨中玩，而且喜欢看那悬缀在绿叶上的雨珠。那是一定要下小雨才有的雨珠。如果是大雨，那雨水就会哗啦啦地从空中打在叶子上，又从叶子上迅速地滚落到地上，而无力在绿叶上聚集起来，更没法挂在叶子的边缘上。你看，那绿叶上的透明的七彩水珠越聚越大，在雨后复出的太阳的斜照下，越来越亮，会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和联想。而当雨珠的重量（虽然微不足道，但毕竟还是有的）超过了它自身的内聚力（虽然也极小，但同样是存在的）的时候，那雨珠就一下子从绿叶上跌落下去，瞬间破碎在泥土里。那时候，我想，这是多么英勇的献身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小雨的认识也就不仅仅停留在那细细的雨丝和圆圆的雨珠上面了，渐渐地也就带着一种情感去认识小雨、理解小雨。

有一次，我去看望一个朋友，那是一个星期天，呆在家里不知道，出门下楼去才发现天上竟下着无声的小雨。那雨虽然很小，但若是不撑伞，还是会淋湿衣服的。于是，我取了伞出门。雨不大，风却不小，走在路上，感觉轻飘飘的。小雨顺着风势一会儿从左边扑来，一会儿从右边扑来，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又在后，就像人的影子，真叫人捉摸不定。我索性把伞收起，拿在手上，快步地走在雨中。到朋友家时，我的衣服已经湿了，而伞却要干了。朋友惊异我拿着伞也快要成了落汤鸡，我却笑着说：“我接受了一次真正的洗礼……”

小雨常常是带着一种感情而来的。当你心境不佳且久不下雨的时候，如果突然下起一场小雨来，你会觉得一下子宽舒了许多。你会想到那焦灼地盼着雨水的生命有了希望；想到雨中的小燕子、雨后的彩虹，你便会豁然生出一种欲望，恨不得立即跑到那雨中去淋个痛快！

小雨能够洗去人们心中的郁闷，也能赠人以新的烦恼。北宋名妓聂胜卿有一首很驰名的《鹧鸪天》，以雨寄愁，其中有两句是这样写的：“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这说的就是那个意思。但是，如果你撑起了雨伞，去抵挡那雨势和风声，那雨滴便如台湾诗人余光中先生在《音乐伞》一诗中所写的那样“敲敲又打打”地在伞上奏出“壮烈”和“潇洒”的音乐，这也同样令人陶醉。

……小雨，淅淅沥沥。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回忆，是美好的。

1985.10.11（原创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