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下人

作者: 种缪 | 来源:发表于2022-07-19 16:0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这是一篇系笔者经历改编的心理小说,里头的心理疗愈更多遵循小说的发展,不拘泥于心理科学的窠臼。


    ——据说,一个人的心理年龄会停留在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时候。

    ——有一定道理,我们精神分析有个词叫“固着”,意为一个人在某阶段得到的满足过多或者过少,这个人的发展便停滞在这一阶段,且会持续寻找这一阶段的满足。

    暑期已过一周,烈阳炙烤着每个角落。我拎着两袋奶茶路过学校,只看见几位值班的教师职工。

    我以公益咨询为由推迟回家,可事实上,我举办的这项小活动早就落下帷幕。

    夜色在天边洇染得很慢,西斜的骄阳依旧昂着头颅喷洒火焰,空气里热浪翻涌熏得人心焦躁。

    磊磊正在和我分享他最近看的三本书,他的话似流水在我脑里淌过不留下半点痕迹。

    “谬谬?你咋回事?”

    我猛然感觉舌头被一个东西给吸附住,迟来的痛感侵入神经末梢。奶茶早就被我狂吸完了。

    “不清楚,”我扶额叹了口气,“我发现自己最近频繁喝东西。”

    “焦虑?最近发生什么了?”

    “焦虑”二字一针见血,我敏锐地捕捉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还是茫然道:我不清楚怎么回事。

    刚和磊磊结束通话,手机铃又把鼓膜震得发颤。

    喂?我瞅了眼通话对象后,不自觉地拿起另一杯奶茶。

    “你表弟都去忙活赚钱了,你整那些公益有什么用啊,你是不是不想回家!?”

    我猛吸一口,甜腻瞬间爬满大脑,被激活的多巴胺扑向滋生的情绪。可一阵疼痛从下身传来,我发现自己的脚后跟因扭曲的坐姿擦着了凳腿。

    我的身体在紧张。

    “你说话呀!”

    我还想喝一口,可理智咬住了吸管,此时此刻所有被压抑的东西似脱缰的野马在头脑里冲撞。我的躯体微微颤抖,似承载了极大的负荷。

    对!我齿间挤出一字,手指一寸一寸掐进杯子,溢出的奶茶顺着手臂往下汩汩流淌。

    沉重的黑压过头顶,手机的白光刺进我的眼底,所有的情绪被照得惨白,无处可逃,只能任由它们走向失控。

    “没错,我确实没什么用,拉不下脸去干苦力,也没有能力干大事!”

    我大声叫嚷着,耳边全是自己的咆哮和喘息声,妈妈所有的声音都被我淹没。就在我捂住小腹想吐出一口气时,对方毫不留情地见缝插针,简短锋芒的语句像切开的朝天椒从我耳朵横擦到眼睛。

    “什么?你除了否定还会干什么?你看看自己的婚姻,看看你自己教育出来的女儿!我为什么走心理这条路?因为……”

    我刹住了嘴,不肯屈服的舌头还是被牙齿给硬生生咬住了,口腔弥漫的血腥味刺激着记忆中的一隅——

    那晚,我告诉一位自残的姑娘,原生家庭给的伤害毋庸置疑,但我们如果一直背负这种怨恨,就没有精力去关爱自己。

    “你又在怨我是吧?你又……”

    更多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再次大声道,并挂了电话。

    问题到底在哪里

    我走到洗手间开了水龙头,清凉的水冲刷着手臂上的奶茶渍,随着粘腻感的消逝,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了。抬眸,镜中人的脸上有两道泪痕。

    一直以来,我和母亲的相处都存在问题。每次回家前,我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焦虑反应。

    点亮小租房的灯,我坐在书桌前,摊开自己的心理记录本。一页页翻过,我发现上一次为自己情绪疏导的日期停留在两个月前,其余页面记录的都是公益咨询。我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嘲笑。

    我正想写下这次通话的感受,垂眸一刹那,大腿上十分显眼的疤痕撞入眼帘。这条疤痕埋着一段往事。

    在我的成长经历中,父亲这个角色很多时候是缺席的,他总是以工作为由不顾家事。正巧我母亲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心理,所以她原本带着缺陷的性格又因没有丈夫的疼爱而变本加厉,对我的严苛已经到了异常的边缘。

    “我说了这个时候不要开灯你听不懂人话吗?”

    “画画给谁看?这是给我画的?呵,你搞好成绩再说吧。”

    初三我不堪重负,用刀刃结束了萦绕在耳际的诟病。那晚,鲜血顺着我的大腿直抵脚踝,滚滚血珠掀开皮肤仓皇地扑向大地,我才发现伤口已经大到止不住血。

    我只用家里仅剩的几条纱布缠绕了几回,而后在隐隐的疼痛中昏睡过去。

    次日,妈妈载着我到一家小诊所里。我眼睛瞪着站在门外的背影,手揪紧身下的垫子,每缝一针我就掐紧一寸,把所有吃痛的哼声堵死在喉头。

    回去的路上,妈妈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掩饰不住的怒火,把持着车头的手猛地一转又一扭,我裹着厚厚纱布的脚撞到了石墩上。我居然这时候疼哭了。

    回忆戛然而止,我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面前的本子依旧空白一片。我关上灯,周围再次被黑暗笼罩,窗户上糊着主干道上的灯光,似一只浸满情绪的女人的眼睛。

    我打开手机翻到那个姑娘的联系,留言道:小薇,你最近还好吗?我的咨询真的不专业,我更多的是倾听者。你如果需要,我把一位大哥哥的联系给你。他是资深的心理咨询师。

    消息发出去后,我猛然发现自己未经许可就给人作介绍,右手不经意往脸上狠狠掴了一个耳光。

    “喂,磊磊,对不起,我刚刚没经你同意就给人推荐你了。我以后再也不办公益咨询了。我根本就没资格。”

    “这没什么的,我有自己的判断,等下我要忙事,我感觉你现在状态不大对啊,你需要陪陪自己。别做傻事,可以给我留言,说多少都可以。”

    磊磊的关切温暖我的同时又深深地让我感到屈辱。此时的我,和之前辅导别人的我,简直云泥之别。

    我抱着大腿蜷缩进被窝里,那条隆起的疤痕正好贴着我的嘴角。

    欸,既然这条伤疤带给了我记忆,也许我可以追溯到焦虑的根源,起到疗愈的作用。在我仅有的心理学知识内,“与身体对话”是个不错的方法,但为了丰富探索,我个人又加入了联想。

    为了能够感知到伤疤的存在,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让自己慢慢放松。

    随着意识的下沉,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伤疤上,并幻想自己变得很小很小,匍匐在一朵蒲公英上,俯瞰偌大的目的地。

    这泛白的疤痕粗糙,富有裂纹,带着呼吸式的起起伏伏,似搁浅的白鲸,又似某种巨大的胚胎体,里头酝酿着鲜活的生命。我跳到疤痕上,发现脚底的质感异常柔软。

    随着想象的深入,我的视野扩大,周身皆是望不到边的白光,很静,耳畔传来自己心脏的搏动声。

    别怕,我和你在一起。刚刚你唤醒了我的部分记忆,我觉得你有话要对我讲。我温和道,盘腿坐在这荒芜之地,用手轻轻抚摩地面。

    不一会儿,四周的白光如烛般幽幽熄灭了,浓重的黑色攫住我的所有视野。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联想为何至此,心底一袭恐惧生起,但我明白,任何心理的挖掘和分析,必然带着一定的风险。

    我不断重复着安抚的话,猛然发现自己底下生起了微弱的光芒。我忙不迭站起来,可昏暗又模糊了视线,我便迅速趴下,卧倒在那一抹光晕上。

    身体随着表面一起一伏,心脏的搏动在胸腔内震荡。我借着光,看见疤痕表面缠绕着银白的细线,又凑近一瞧,猛然发觉细线其实埋藏在疤痕里面,用手指轻轻一戳,细线往里凹了一凹,像是囊内的血管。

    我对着光芒说道:“你好呀,我叫谬谬,是这个疤痕的主人,你一定很累吧?这么多年,我都未曾聆听过你,你一直默默地背负着我曾经的记忆,不曾向我抱怨半点痛苦。现在,我想全然接纳你,你不要害怕。”

    我温暖的话语似暖流注入进这个冰冷的世界,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胸口有阵阵暖意似浪般重重推来,眼泪满溢眼眶。

    不,这可不是我在哭。

    是我。我骇然,再次凝聚视线,发现地底下的光晕中显出一个身形来,缓缓游进我。我不知道底下人的性别,只能猜出大致的年龄,约处在儿童末期。

    周遭浮起一层萤火,星星点点的光徜徉在身边。

    我看清后不由得瞪大双目,原本支撑起上半身的手一阵疲软,身子倾倒,惊呼声堵在口中,咽回腹中引起胃部一阵痉挛。

    我离他更近了。他瘦削的躯体被绷带缠绕得严丝合缝,只有一些细线钻入其中,似在供应养分。我底下之物,与其说是疤痕,不如说是子宫。

    我问他叫什么,他似乎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小时候叫什么他就叫什么。

    我瞬间想起了内在小孩的存在,部分心理书籍借此表达一种未满足的需要,旨在让读者关爱自己的内心。可此时此刻,我居然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孩童,悬浮在我身下,甚至好像伤痕累累。

    “小囡,你是小时候的我对吗?”

    可小囡说自己是男孩。我又惊诧地张了张嘴,怎么会是男孩?可我立刻收回了下巴,想到了小时候奶奶并不尊重我的性别,总是给我剪短发,买男生的衣服穿,重重叹气压在我幼小的心灵上。

    “我觉得小囡一定很漂亮,为什么要缠着绷带呢?”

    他说,即使住在伤疤里,也避免不了被针扎被刀刺,没有金戈铁马的武装,只有用绷带缠住全身,看不见听不见,流血了就止血,苟延度日。

    多余的绷带随着膜的起伏而微微荡漾,小囡左手逆着方向转了几圈,露出的手指白净如嫩笋,轻轻向我的脸颊伸来。隔着膜体,那阵阵抚摩被缓冲得只剩些许气力,苍白地拂过我的鼻尖。

    我压制着哽咽,把脸贴得更近了,问他在害怕什么。

    他说,好害怕被人看不起,好害怕有否定的声音,就像永远不满意的妈妈在抱怨在责骂;明明知道那些人和自己关系不熟,但自己就是会难受,因为他们看起来,和妈妈好像。

    是的,我得到的认可很少很少。每个人的心灵成长都需要营养,就像人需要荤素搭配,长期缺少会造成某个功能的障碍,以致不断以渴求的状态表现出来。我幼时缺少被认可,长大汲汲追求赞美,任何有否定的嫌疑都会在我心上掀起惊涛骇浪。

    这点我知道,在心理案例中也十分常见,重要的是,我怎么陪着小囡跨过这道坎。

    “小囡,你出来吧,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先照顾你的感受。一定,一定。”

    我做出发誓的手势,并不断重复誓言,两次,四次。

    小囡似乎很惊恐,他后撤后又伸出手,脸庞纵起一大块的痉挛。随即整个空间开始震颤,膜体表面徒然高高鼓起把我顶到了别处,流萤仓皇地扑朔飞舞。

    万千光斑骤然消失。我又盘腿坐在原地,等着小囡鼓起勇气。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坠入深海。我,睡着了。

    再离奇的外壳,经抽丝剥茧,一定会看到它原原本本的样子。心理确实复杂很多:心灵像一块置身在思维大海中的嶙峋礁石,尽管情绪的惊涛会随时把它给掩盖起来,但退潮时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是无法自欺欺人的脆弱。

    这次睡眠十分冗长,我像置身在一条无尽的隧道里,前方没有光明,可我安然地行走着,没有半点畏惧。

    我睡醒后收拾了行李,准备下午就回家。密不透风的大巴里空气浑浊,每个人都戴着口罩,目光投在手机屏幕上。我对于昨晚的探索没有回顾太多,也没有特意去想该怎么和妈妈相处,因为看见根源后焦虑感已减少了很多。

    快到目的地时,小薇回复了我。她说高考完就一直在他乡打工,也不怎么跟父母通话。这种拉开空间距离所增加的安全感,终究建在心房之外。可并不否认,这已经是不错的办法了。

    迈入家门,湿冷的空气向我扑来,整个空间都被一层阴翳蒙上,厨房的器具在灰暗中闪着冷光。

    我镇定一会儿,把行李拖进家门,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拾掇上。可浑浊的空气入肺,让我有些昏沉,思绪再次悬浮在焦虑之上。

    同样是傍晚,夜色洇染得很慢,可我家里头的光线出奇地晦暗,看不见任何霞光,只南面的小窗上溜进些许光斑。我感觉有些烦闷,把门窗都开大了些,然后开了电视看。

    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袭入我的脑海。我下意识地拿起遥控,但又放下,让电视放着,兀自走到正门。

    未等我叫她,她问我衣服是否收了进来。未等我回答,母亲皱眉说窗户怎么开这么大,而后她的话题转到无人观看的电视,再转到我那过于沉默的爸爸。最后,她一如既往道:你们家的人都是一样没心没肺。

    我偏着的左耳听完了她说的话,右耳努力抻着接受电视里的信息。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在妈妈的咄咄声中看电视;我一直以来习惯于在压迫中佝偻着的背,有了自主舒展的天地。

    尽管,这样做使我的安全感受到了挑战,我并没有享受电视的娱乐。

    饭后,我和妈妈忙自己的事情,没什么交流。她习惯于早睡,我兀自伏案翻阅神经症的书籍。这一阅就是数个小时,由于脖颈酸痛,我才把目光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拔出来。

    我打算洗完澡再回来画个思维导图,眼角余光瞥见亮红色的电子钟,心里浮起一丝忧虑,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打算。

    等到忙完这一切,我上床已是十二点。果然,我的脚步声惊扰了隔壁浅睡中的母亲。

    我原以为控制好房门的吱嘎声便可躲过一劫,刚安下心上床时,后背被一重气浪给拍打得发凉。

    我膝盖登时酥软,脚滑落回地面,扶着床沿转身面对她。门已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妈妈指着手机上的时间,微弱的光线里,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来。

    所有斥责声铺天盖地,似布满针尖的巨网向我劈头盖脸地拢来。

    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成年了,我也清楚自己有疗愈的能力,可此时此景就像小孩子被教育。我习得的经验告诉我,要对母亲言听计从,不然会被否定;我便自幼讨好母亲祈求得到一丁点的赞美,而忽视了自己的情绪和需要。

    所以,我要什么?我开始问自己,然后抬起原本垂下的脑袋。

    你为什么总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爱?我问她,站直了身子,双手握拳以压制轻微的颤抖。

    妈妈一愣,右手猛地一甩指向手机,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东西在动摇,色厉内荏的实质被慢慢揭开了。

    对,你当然是对的,早睡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那我晚睡为什么就会被你说得这般罪孽深重?你这看似在为我好,实则在借此维护自己的威严。从小你就对我不断下各种要求,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吹毛求疵。我不想留给她辩解的余地,她的铁齿铜牙从来都占据绝对的道理和正确。

    你,真的好虚弱啊,只能靠控制孩子抱怨不满来维护自己的形象。你知道健康的原生家庭是怎么样的吗?是即使孩子犯错,父母也不会否定他的价值;是即使孩子不完美,父母也允许残缺的存在!

    妈妈一手扶着墙,错乱游移的目光似无处安放的火焰,点燃了室内的边边角角。两人的脸都因激动而涨红。

    诚然,人的固执堪比磐石,我并没有想要改变妈妈的观念,她也确实把敌意转向了心理学,认为我学的都是狗屁。可我所作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小囡看见——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争吵需要消耗极大的心理能量。我为自己反抗后,已经不在乎结果,只坐在床沿等着母亲把道理讲完。

    熄灯时已凌晨一点,我打着哈欠躺回床上,体内沸腾的血液依旧没能平息下来,但我格外安然与放松。很快,我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金属撞击的铮铮声萦绕耳际,我猛然看见钢铁自头顶铺下一条极长的铁轨,幽幽地往黑暗处延申。我沿着轨道缓慢前行,倏然看见一朵比自己还高的蒲公英。

    啊,你是来接我去见小囡吗!

    我欣喜地抱住蒲公英那粗长的茎,双脚慢慢离开地面。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视野里晃入一个光晕。

    未等蒲公英降落,我松手从高空坠落到柔软的膜上。我顾不及形象,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晚上的经历。

    小囡拨开纷繁的细线,离我游得越来越近,他的脸已经贴在膜上,从轮廓来看,应该有双大眼睛正看着我。

    你愿意相信我吗?我问他,其实这个问题旁敲侧击地在暗示他冲破膜体。牺牲自己换来的安全感只能存活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外界任何风吹草动依然能够影响到自己的安危。

    试试勇敢一点,带着伤痕面对阻碍,打破原本习得的经验,换来一次重生。

    小囡点头了。我双手猛地揪紧膜体,指甲深深掐进囊内,而后用手指用力往外扒,膜体内部的液体喷薄而出,瘦瘦小小的小囡被冲了出来,我忙不迭把他抱入怀中。

    以后,我保护你。

    自我

    次日,我和妈妈的相处一如既往地淡漠。爸爸下午突然上门,欲接我回奶奶家度假。我雀跃地上楼整理好衣物和洗漱用品,下楼拿书本时看见了她单薄的身影。

    我叫了她一声,并说:我知道你爱我。

    关上车门,我拿起手机给小薇发信息:

    曾经父母没有照料好我们,我们小时候未满足的需求也随着年龄在不断长大。你问我怎样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也许,当我们能够正视自己内心的需求,做自己的养育者,便不再囿于原生伤痕了。

    22/7/19 于奶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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