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对面滑坐了下来,显得很疲惫。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不开心,估计是又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这样猜测着看着她,看她什么时候会抬起头来看我。
她终于漫不经心又心事重重地抬起了头,眼睛在扫到我头发的高度时,瞳孔戏剧化地张大了。她伸出双手在口气中抓了一把,像是想抓我的头发却错失目标后的空寂。
“日了狗了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剪这么短的头发!”她还有精神说我,证明还好。我在等她开口。
这个过程看似短暂却也漫长,因为不确定,不肯定她是否会畅快地一吐而尽,这令我想起来那次与他的交谈。
事情不是发生在懒散充满油炸气味的奶茶店,而是昏暗的酒吧。放在以前,我觉得这样的地方都不能称作酒吧,连鸡尾酒都喝不到。但现在,却乐意一头扎进这一排排摆满了啤酒的地方,冷漠却又怕生地和他们说出我的需求,有时甚至能坐下来听他们给我介绍不同品种酒的特性。
这次,很意外地,推门进去发现在酒吧的不是小哥哥,而是一个留着胡茬的男人,没有小白脸特质。这次也很鬼事神差地,拿了酒我就坐在了吧台,喝了一口就开始跟他搭话。
搭得很没有技术含量,应该很容易就会让他觉得我是故意搭讪吧,而后来对话的走向也证明了我这不是先入为主。
真的不是故意一直盯着他说话,眼睛眨都不眨。成年人与成年人的对话,无非就是工作与恋爱婚姻观,随便一句的承诺千万不要太当真。
我们在聊着,他抓着手机的手一直如指向标那般钉在桌上,似在等我给出一个信号,然而,从坐下来那一刻到现在,我只想让手机睡死在口袋里。如何结束这样一个话局?适时的陌生人电话是最好出路。
尽管,我与眼前的她之间不存在那种互相猜度,但很多时候,就如我无法理解一个陌生bartender那样,无法了解最亲近的人。
我只能等她开口。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说话了:
“我一个哥哥跟他女朋友在一起七年了,现在家里人催婚,他很苦恼,他说没有其它选择了,只能结婚。”
我一听到“没有其它选择”就反驳了:
“怎么会没有其它选择,永远都有其他选择,他不选罢了。”
其实,谁不知道这个道理,知道了还选择去做是很多很多人的常态。
“他25岁结婚,没过一两年肯定会被催生,只要生下了小孩,他的人生就不一样了。结婚生子出轨生子出轨,世事多轮回,几个人逃得过。”
“那你说,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对你哥哥来说,七年了,结婚是一种救赎。对很多人来说,结婚可以说是激情的延续,当然,激情如能维持两个月就很不错了。”
她没说话,小脸往内皱了皱,陷入了沉思,半晌又开始重复那句话:
“既然爱情那么快会消逝,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爱情确实消逝得快,这样看来结婚确实没意义。但从来,婚姻就不是为了爱情才产生,婚姻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优化分配,是为了获胜的一方繁衍后代。所以伟人写剧本写小说,不写到相爱的人结婚,相爱的人死在爱里是最好的。大师写爱情,最终会写到婚后的一地鸡毛。
就这样,俩人一时之间无言相对。
“欢迎加入我的不结婚星国。”突然,她说。
我摆了摆手:“不要,我还是想要结婚。”
“我们刚刚是白说了那么多吗?你为什么要去追求这些虚假易逝的东西?!”
“没有追求,我只是想找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在昏暗路灯下歪歪地站着,看到我来也没有太激动,只是会简简单单地说一句‘你来了’,如果我跟他说‘我累了’,他还会比刚刚更加用力地抱着我,这样就够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很有可能只是在做抱这个动作。”她有些急躁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说完话后双眼依然盯着我不放。
“感受一个人抱着你,感受他更用力地抱着你,不需要用心。”
其实,人与人之间终究不能沟通这件事不是上帝的惩罚,而是奖赏。试想,如果你能知道对面人的想法,那该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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