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又传来了叮叮当当惹人烦的吵架声响,我用被子死死的捂住脑袋,三天了,我搬进来三天,没有一天晚上是消停度过的,老房子隔音不好,我的睡眠质量也跟这所老房子一样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北漂的日子不好过,好容易租到这么一间便宜的房子,虽然嘈杂破旧,但也只好将就。隔壁屋住着一位和蔼可亲的房东老太太,就是耳朵聋,和她说话是一件特别费劲的事情,比掏钱交房租还费劲,傍晚我独自坐在床上手滚键盘赶稿,楼上的男人女人又开始无脑争吵起来,伴随着瓷器摔在地上如同心碎的声音,我骂骂咧咧的点上一根烟,随即破门而出,寻求理论。
越往上走吵架的声音越大,绝望的哭泣,男人摔东西的声音,我远远望着他们家破旧大门敞开着,上面有一块撞出来得瘪和瘪旁边同样破旧莫名其妙放在地上的被褥,估计昨晚那声巨响是男人踹门的声音吧,我正走着,忽然一个小女孩哭着跑出来,与我擦肩而过,我望着她伤心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啊,我小时候家里也经常吵架,可也没有连续吵四天晚上的,我忽然觉得悲哀,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真的很令人不安。
我站在他们家门口,屋子里安静的出奇,估计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我心里暗骂:“叫你们再吵架,孩子都跑了还吵架,活该!”我原路返回,却发现小女孩站在我家门口,瞪着大眼睛,正好奇又疑惑地望着我,我冲她摆摆手施以微笑,门刚打开,女孩风一样的窜了进去,我顿时慌了神:“这是我家唉,你赶紧回去吧,你爸妈一会该着急到处找你了!”女孩坐在沙发上,像在自己家一样摆弄着遥控器,把我激情四射的篮球换成了海绵宝宝,我无奈的叹气,回屋里继续我的文学创作,没了电视节目的诱惑,我终于沉下心来赶稿,时间就这样飞快的过去,第三根烟飘散在空气中时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接近12点了,女孩依然在看着电视,安静的好像不曾存在,我进厨房随便找了些能放进嘴里的东西填补一下,女孩走到厨房门口,继续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在冰箱里一顿狂搜,找到了昨天吃剩的几个馅饼递给她,女孩拿着馅饼就跑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我回到床上盯着窗外数着星星,不知不觉眼皮子就开始掐架了,上眼皮和下眼皮刚想热情拥抱,楼上又传来了男人和女人争吵的声音,我真的是日了一条母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我并不是心疼我的盘子,我只是在想这样每天争吵的家庭会对孩子有一种怎么样的影响,我不敢想象她的人生今后会有怎样的变化,这一天我忙完了工作回到家,门口站着那个小女孩,她疑惑地看着我,一如往常。
我把门打开,女孩自然地进屋按电视机,找遥控器。我不管她,打开电脑顺便去厕所冲个澡,女孩还想跟着我,我赶紧把厕所门锁上,这里可没有她喜欢玩的东西,女孩安静的呆在屋里,除了电视机嗡嗡的声音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等我出来的时候,女孩正盯着我写的小说发呆,我慌乱把电脑按上,我知道这个女孩应该不识字,但是色情小说早就配上了图片,属于少儿不宜的东西,女孩又把我藏在抽屉里的烟拿了出来好奇地摆弄,我一把夺过来,示意女孩该离开了,不然等会她搜到我另一个抽屉里的避孕套我还得撒谎说是气球吹给她看呢!
女孩很听话,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楼上又传来了恼人的争吵声,我感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肆意奔腾,我听见了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哭泣声,男人的叫骂,竟然感觉如此熟悉。也难怪,每天晚上都听一遍,像录音似的,能不熟悉吗?我打开电脑,心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女孩疑惑的模样,小小的年纪,满脸的问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写色情小说的时候会想到她,我感觉有一种罪恶感,这种罪恶感激发出了无限的灵感,那天晚上我写了好久好久,感觉搬空了所有的思想,当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数窗外的星星时已经12点了,楼上刚停下不久的吵架声再一次响起…….
几天之后,我的小说拿到了一笔不错的酬劳,我结结实实的逛了一把超市和菜市场,把各种以前想吃没钱买的小吃尝了个遍,顺便交了拖欠了很久的房租,房东老太太很热情,留我吃饭,我真的很想和老太太聊一聊那个小女孩和楼上那对夫妻的情况,可惜老太太耳朵聋又不识几个字,我也就懒得和她沟通了。
到了晚上,女孩又一次的不请自来,我独自喝着啤酒抽着烟,逍遥的好像无人看管的神仙,女孩坐在了我的身旁,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动不动,我侧过身来看她,她的皮肤洁白冰凉,头发里散发着一股清香,她的胸前有一块红色的东西,我仔细一瞅,竟然是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我一冲动直接站了起来,女孩吓了一跳,用不安的眼神望着我,我盯着那条伤疤,那条伤疤绝对不仅仅是那么长,我上手直接掀开女孩的衣服,女孩大声的尖叫,我知道我很流氓,但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一条红彤彤的伤疤从胸前一直延续到小腹,我自然不敢脱下女孩的裤子看看伤疤究竟延续到哪里,况且那已经不重要了,我直接上到楼上,咣咣砸响楼上的门,看到楼上大门的瘪没了我冷笑一声,还有修门这种闲心思?我把门砸的整栋楼都颤也没有人回复,我回到自己的家里,感觉浑身像火一样的燃烧。
马上就12点了,楼上依旧没有人回应,我想留女孩住一晚上,实在不行明天就报警,女孩摆摆手示意我要回家了,我堵住她的去路,那样的家庭还回去干嘛?干脆就待在这里好了,女孩还是要走,我直接把门锁上,马上12点,女孩绝望地蹲在了地上,我十分不解,当钟表的秒针刚好指到12点时,屋子里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秒钟,随即一切都不一样了,崭新的沙发,崭新的家具,崭新的地毯,唯有蹲在地上近乎绝望的女孩和我没有变化,男人和女人站在那里激烈的争吵,我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仿佛空气,他们越吵越烈,最后甚至扭打在了一起,女孩起身推开了门哭着找人帮忙,男人抄起桌子上的瓷瓶对着女人的脑袋砸了下去,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男人转身去厨房找刀,女人挣扎着往外爬,爬到大门口时怒气冲冲的男人冲了回来一脚踢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血滴飞溅,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的踹着女人的脑袋,踹到大门都瘪了一块,此时的女人已经面目全非,小女孩站在那里目睹了一切,我惊得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差点昏死在地板上。男人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的把站在外面的女孩往家里拽,边拽嘴里边念叨着:“告诉我你到底是你娘和谁生的野种!”
男人用被褥把尸体和血迹盖上,拉着女孩到靠近厨房的位置,他手中的菜刀闪耀着白色的光芒,男人面目狰狞:“我要扒下你的皮,做成钱包,做成书皮,我要让那个贱人的女儿死了也要变成我的工具!”
楼下的房东老太太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从门口经过,男人藏起手中的菜刀狰狞的望着老太太,老太太看了看门前的被褥,朝里屋望了一眼,女孩好像看见了救星,拼命地大声尖叫救命,老太太和女孩对视的瞬间女孩仿佛看见了希望,看见了获救的哪怕一丝丝的可能,老太太漠然的念叨着:“怎么打孩子呢?怎么又打孩子呢?唉。”说着就慢慢的走开,没办法,老太太听不见啊!
女孩并不知道楼下的老奶奶耳聋,她的眼神绝望之极,她望着老太太渐渐远去,她不知道世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的妈妈变成了肉酱躺在门口,自己的爸爸要扒掉自己的皮,慈祥的老太太冷眼旁观,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忽然想起来女孩疑惑的眼神,她疑惑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她疑惑的是这个世界的冷血,是这个世界带给她的残忍,我想到了女孩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想起我扒她衣服时女孩恐惧的面孔,想起她从小生活的这个家庭,她安静的性格和她靠在我肩膀时踏实安全的模样。她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绝不应该!
“住手!”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男人的刀悬在了半空,男人终于看到我了,我不知道一开始他为什么看不到我但是他现在真的看到我了。女孩惊慌失措,显然已经被吓傻了,她面无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慢慢走了过去,男人疯狂地扔下女孩,挥刀向我走来,我来不及多想,冲着女孩吼道:“赶紧走,去找警察,以后好好生活!”我抓住男人挥刀的手和男人扭打在了一起,我继续吼道:“老奶奶没有不管你,是她耳朵不好使,你一定要相信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去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还这么小,赶紧走啊!”我不知道我干嘛要说这么多废话,尖刀划过我的脸颊,我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刺痛,滚烫的血液流了出来,我看到女孩跑出家门口才松了一口气,没错,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此时的我却松了一口气,我其实一直在想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有时候还会为这在噩梦中惊醒,现在看来,死亡其实只是一个过程罢了,当他真的到来,你会觉得非常坦然,因为我做了对的事情,我不后悔。
我现在是要死了吗?我想到我的小说才刚刚有些起色,我还没有成为梦想中的大作家呢,我想到我老家天天盼我回去的父母亲,一直在等我在北京事业有成就结婚的发小女朋友,永别了,这个世界,这些人。男人的刀无情的落下,碾压了我最后的幻想和知觉,我死了,是的,我真的死了。
心脏停住跳动了一秒钟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没有了崭新的沙发,崭新的家具,崭新的地毯,没有了女人的尸体,男人的疯狂,女孩蹲在地上,慢慢的站起了身。
“你到底是谁?”我惊恐万状,我竟然没有死,而且刚才经历的一切,好似一个真实到令人发指的梦。
“我是怨恨,这个人,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她不愿意离去,终年徘徊在那个废弃的屋子里,因为她的心中藏有太多的不解和恨,谢谢你,让她放下了这一切,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女孩转身化作无数细小的颗粒状物质,飘飘洒洒,一会就消失在了空气中,我擦了一把冷汗看了一眼表,12点整,秒针刚开始从12点走动。
第二天我去了楼上,哪有什么住户人家,早就是一片荒芜的废屋,连个门也没有。
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女孩,也逐渐淡忘了和她有关的故事,我和多年的发小顺利结婚,生了一个活泼可爱开朗大方的闺女,我从不舍得打她一下,我和她妈妈也从不会吵架,即使有分歧也不当着孩子的面儿说,我们从小教育她,批评她,但从不责骂她,不体罚她,因为我是多么的希望,世界上的每一个小孩,都能在父母的怀抱中快乐的度过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没有疑惑,没有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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